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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安岚陪她喝了两杯，突然又问道：&ldo;刚才那位温公子，是不是骚扰你很久了。&rdo;

春娘点了点头，然后又笑道：&ldo;这样的人，每天都能碰上几个，有的好对付，有的不好对付，今天是特别难对付，幸好遇上了你。&rdo;她连灌了几杯酒，撑着下巴，眯着迷蒙的醉眼道：&ldo;其实他说的也对，我在这里跳舞，就不必摆什么贞洁烈女的模样。卖艺和卖身，终归都是出卖自己。我现在还留着一样没有出卖，不过是有人想留着待价而沽。&rdo;

安岚听得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ldo;跳舞怎么算是出卖自己，他若敢逼你卖身，我就去找他把你赎过来。&rdo;

春娘冲她感激地笑笑，这笑里却带了无尽的悲凉，软软将头靠在她肩上道：&ldo;你知道吗，我在自己的部族，也算是贵族小姐，可后来两族争斗，我们几乎被灭族。本来对方那族的王看我漂亮要收我做小妾，我逃走后活得很艰难，靠跳舞靠与男人周旋才不至于饿死。后来王爷把我买下来，让我在这里跳舞，特地嘱咐过，来这里的王孙公子，我只能陪他们喝酒聊天，但不许与他们有任何其他接触，也拒绝了许多人买下我的要求。&rdo;

安岚猜想，李徽让春娘去陪酒，是想让她为他在那些权贵身上套取消息，

春娘突然附在她耳边，哑声道：&ldo;我告诉你个秘密，他不让我卖身，一定是想让我做件大事，只是我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rdo;

无论是什么事，她都必须去做，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她没有选择。

安岚听得心头一颤，大声道：&ldo;你的身体只属于你自己，怎能随意给人利用。&rdo;

春娘凄凄一笑：&ldo;你这样从小衣食无忧的小姐又怎么会明白，能够有身体给人利用，已经算是幸运，若是一文不值，只能如草芥般被践踏被丢弃，就如同我那些族人，我不想……和他们一样。&rdo;

第62章

安岚怔怔看着春娘脸颊那枚花钿滑过一滴泪，如同某场晨雾后，妖冶的花瓣尖儿上颤颤坠下的露珠。

原来再鲜活热烈的花儿，是被乱世践踏后，也只能随波飘零，做一叶不由己的浮萍。

她突然想起姜氏的那些族人们，继而又想起了母亲，轻轻抓住春娘冰凉的手指道：&ldo;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rdo;

春娘的眼睛仿佛亮了亮，仰起下巴将剩下的酒倒进朱唇，眯起眼笑道：&ldo;染拉。在我们那里，这个词是苍兰的意思。&rdo;

安岚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念了两遍，手指用力收拢道：&ldo;染拉姐姐，虽然我不知道能做到多少，可你若有需要的地方，大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rdo;

春娘弯长的眼睫湿了一瞬，然后歪头靠在她肩上，又反手掐了把她的脸笑道：&ldo;傻姑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咱们还是好好的喝酒跳舞，我听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天塌地陷。&rdo;

安岚听她乱七八糟的胡诌诗句，也大笑着与她碰杯，然后学着她的动作跳舞，两人闹了一阵，将沉重的心情全用作乐掩盖了过去，最后，春娘跳得累了，醉眼惺忪地歪倒在她的腿上，大着舌头道：&ldo;其实你们中原的男子，大多都弱不禁风，还喜欢装腔作势，哪像我们草原上的男儿，有什么事，撸起袖子打上一架，多痛快。也就你刚才那个护卫，还有些真正的男儿气概。&rdo;

安岚也醉了七八分，听见弱不禁风几个字就皱起眉，大声申辩道：&ldo;谁说男儿气概只能用武力表现，有些人虽然身体怯弱，可他有智慧、敢担当，胸怀坦荡，这才是值得仰慕的好男儿。&rdo;

春娘醉成一条线的眼突然亮起，笑着往她怀里拱上去，用足以勾魂的眸子贼贼盯着她道：&ldo;哦?你说的这人，究竟是那天陪你的哪一位呢?是王爷，还是那位看起来羸弱的公子?&rdo;

安岚脸上一红，作势把她往外推，春娘却故意攀着她的腰不放，闹了一阵才敛起笑容道：&ldo;说真的，我这些年辗转许多地方，除了跳舞，最擅长的就是人情。我觉得你对他们两个，都不能算是完全无情，而他们也对你用情够深，所以，你偷偷告诉我，到底更心仪的是哪一个?&rdo;

安岚被她问得有些头晕，索性借着酒意倒下，头上的横梁仿佛一根根旋转，笑她对自己的心意倒不如这两个外人看的通透。她虽然对李徽的所作所为无比厌恶，但是曾做过一世夫妻，十几年的亲昵与深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把胳膊搭在眼上，痛恨自己不能将那些记忆顷刻遗忘，人心为何不能如绢帛长卷，想从哪处斩断便能随时抽离。正在晕晕沉沉之时，腰窝突然被春娘猛戳了把，耳边听见房门处传来轻微的响声，连忙撑着床沿坐起，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李徽穿着鸦青色暗纹束腰缀衣，面如皎皎之玉，身似风流之士，含着笑弯着腰朝她看来，眸间凝着的柔情，令她恍惚间好像回到前世，她在某个清晨赖着床榻不想起来，而他弯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贴着她的耳垂柔声催促。

可那酒后浮起的温情泡沫，很快就被尖锐的现实刺破，安岚转身溜出他的视线，又板起脸质问道：&ldo;王爷怎么能不请自入!&rdo;

她努力让语气强硬，可醉酒却让她嗓音里熏着沙哑的软糯，再加上脸颊上晕起的酡红，令李徽觉得十分可爱，挨着她坐下道：&ldo;这里全是我的地方，还需要找谁来请。&rdo;

春娘察觉出安岚紧绷的身体透露出抗拒，歪着身子朝李徽靠过去道：&ldo;王爷难得过来，就让我来陪您喝一杯吧。&rdo;

谁知李徽并不看她，只淡淡道：&ldo;你若是这么想喝酒，外面那位许公子可等了你几天了。&rdo;见春娘吓得立即噤声，又道：&ldo;若是不想走，就去煮壶茶来吧。&rdo;

春娘没了法子，只得按了下安岚的手背，示意她随机应变，然后便低着头走到屏风后点起小炉，开始为两人煮茶。

安岚明白，李徽让春娘留下，不过是想降低她的警惕。可她也有她的筹码，肖淮就在隔壁，只要她叫一声，就立刻会来带她离开，所以经过开始的紧张，渐渐也就放松下来。

李徽细细看着她的脸色，又叫侍女端了盅乳酪蒸梨到她面前道：&ldo;把这个吃了，解酒的。&rdo;

安岚瞥了眼那盅热腾腾、裹着乳酪丝的蒸梨，胃里本来就被酒精烧得难受，想了想，一把捞过来舀着吃下去。

李徽见她果然爱吃，笑了笑问道：&ldo;你这两天，怎么没去国子监?&rdo;

安岚边嚼着梨子边道：&ldo;天冷，就不想去了。&rdo;

&ldo;可谢侯爷告诉我，你也没在侯府里呆着。&rdo;

安岚斜着眼故意嘲讽：&ldo;王爷这个老师当得还挺负责，每个学生缺课你都要去人家家里问一问缘由吗?&rdo;

李徽撑着胳膊懒懒靠在榻上，眯眼看着她道：&ldo;那倒不是，只是，三殿下刚好也没来。&rdo;

安岚笑了笑：&ldo;王爷是觉得，所有事都必须要掌控在你手里吗?只可惜，三殿下这样的人，不可能乖乖被你操纵，更无需事事像你报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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