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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二十二年前帝盛天禅让半壁江山，称臣于韩氏时，大概从未想过有一日帝氏子孙会站在韩天子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

&ldo;朕是韩家天子，大靖皇室起于韩。&rdo;嘉宁帝话语沉沉，终是一句落定，&ldo;朕可以给你挟天子令诸侯的权利，也可以让帝家凌驾诸王侯和百官之上，和韩家共享皇权，但朕纵愿大靖亡，也不会让江山在朕手中改姓。&rdo;

韩云只有三岁，外戚垂弱，诸王侯人心难测，纵立韩云为太子，非二十年之功他难以握权亲政。让出监国之权，让诸侯百官和帝家互相辖制，反而能让年幼的储君安然长大，护住韩氏江山。

见帝梓元不答，嘉宁帝目光一沉，徐徐开口：&ldo;若监国之权都无法让你满意，那右相和前太医院院正的两族性命呢？&rdo;

帝梓元眉眼一凝。看来烬言的身份嘉宁帝知道了。

&ldo;朕会恢复他帝家嫡子的身份，对当年牵扯进东宫掉包之事的人既往不咎。&rdo;嘉宁帝摩挲着指间扳指，神情晦暗不明，&ldo;他好歹也是太子教养长大，朕也曾对他寄予厚望，他如今掌着太子留下来的东宫势力，朕顾念着太子旧情，也未曾为难与他。&rdo;

&ldo;帝梓元，朕如今所能做的，皆已做到。你要如何？&rdo;

以二十年皇权换韩氏江山的延续，恐怕也只有嘉宁帝有这个心性魄力。

至于烬言，不过是他顺水推舟的一份人情。如今朝野不稳，右相为三朝元老，门生满天下，即便是嘉宁帝也轻易动不得，至于太医院前院正，嘉宁帝一身顽疾还要靠他续命，更是不会动他。

帝梓元抬眼，对上嘉宁帝烁烁龙目，一扬手将圣旨收拢，负手于身后，在嘉宁帝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开口：&ldo;摄政皇权交给帝家，我给你韩氏十年喘息时间。&rdo;她说完转身朝乾元殿外走去，&ldo;我帝氏族人忍受了十年冤屈和丧家之痛，这份窒息和恐惧，陛下，你也该尝尝。&rdo;

帝王之座上，嘉宁帝面上露出一抹怒意，他的目光在帝梓元半白的发上一晃而过，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ldo;帝梓元，你何须嚣张，朕输给的不是你，而是朕的太子。&rdo;

&ldo;朕输的也不是天下，而是朕最优秀的嫡子，大靖王朝将来最睿智的国君。&rdo;

这句话落在乾元殿内，看似平静无波，却又惊涛骇浪，走出乾元殿的脚步戛然而止，帝梓元闭上眼，指上温润的通天玺都无法抹淡指间的冰冷。

她能昂然立于嘉宁帝前问鼎帝位，斥责帝君，却在这句质问前无可辩驳。

若无韩烨，西北之境十位准宗师截杀下，她早已命丧黄泉。

若无韩烨，韩帝两家早已陈兵对垒，亦无今日两家掣肘的暂时太平。

无论嘉宁帝做错多少，无论韩家欠帝家多少，都无法抹杀韩烨为她做下的一切。

&ldo;你既知道，又何必逼他至此。&rdo;

满是疲惫的声音从消瘦的身影处传来，帝梓元推开乾元殿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帝梓元的身影消失在逆光下，嘉宁帝失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吐出一口鲜血朝王座上倒去。

&ldo;陛下！召苏太医进宫！&rdo;赵福从窗外跃进，看着昏倒的嘉宁帝，面露恐慌，急忙唤道。

是夜，被苏太医救回来的嘉宁帝半躺在乾坤殿的软榻上，他一米远处跪着风尘仆仆从西北赶回来的禁宫暗卫。

暗卫自半个时辰前入宫禀告，却始终未听到天子开口询问。

直到赵福端着汤药入殿，嘉宁帝嘶哑的声音才响起，&ldo;说，结果如何？&rdo;

暗卫低垂着眼，不敢看嘉宁帝的表情，&ldo;陛下，臣率五百侍卫遍寻北河下游诸城，都没有殿下的下落。&rdo;

这话已经是说得委婉了，实诚话应该是太子韩烨早已埋入河底、尸骨无存才对。

软榻上重重的咳嗽声响起，一声急过一声，赵福急忙上前帮嘉宁帝托背顺气，&ldo;陛下，您宽着心，这不是还没找到吗？殿下他……&rdo;

&ldo;下去吧。&rdo;嘉宁帝朝暗卫摆摆手，待暗卫走出，他苍白的脸上愈加疲惫，叹了口气，满是悲凉。

&ldo;朕这个儿子啊，朕把他教得太好了，到头来他一身计谋满腔谋划全用在了朕身上。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没有给朕留退路，朕和帝梓元都被他套在了这座皇城里。&rdo;

&ldo;陛下。&rdo;赵福眼底泛红，却不知如何去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太子韩烨对嘉宁帝的意义。

&ldo;只是不知道他用命换来的两家太平，又能持续多久。赵福，替朕拟旨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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