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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道:&ldo;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血气不足,大约近日校书辛苦了些,不妨事。&rdo;于是太后和林妃问了我一些请医用药的事情,谆谆嘱咐了几句,便吩咐我回漱玉斋去歇息。
我一直不敢转头,连用余光看一眼高旸的勇气都没有。听得太后命我回漱玉斋,我如获大赦,连忙依礼告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漱玉斋门口,却听得身后脚步急促,高旸在我身后唤道:&ldo;玉机妹妹‐‐&rdo;
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小剑,密密扎在我的颈后,连冬日稀薄的阳光都变得苦热不堪。触手所及,是漱玉斋外墙的干枯藤萝,如同干涸空虚的血管,错综繁密而没有生气。
他既然要娶旁人为妻,我与他夫复何言!是有缘无分也好,是他负心在先也罢,我又为何要心虚胆怯?&ldo;非死之难,处死之难&rdo;[70]。不过是狠不下心来面对罢了。
耳听得他走近了几步,又唤了一声。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拜道:&ldo;拜见世子殿下。&rdo;
高旸满目关切:&ldo;刚进宫就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么?&rdo;
我垂首微笑道:&ldo;托世子的福,已全好了。&rdo;
高旸看一眼芳馨,欲言又止。于是我转头对芳馨道:&ldo;姑姑,我妆台下的小屉子里面,有一只檀木盒,里面盛着一串羊脂白玉珠,你拿过来。&rdo;
芳馨领命而去。高旸走近一步,我却退了一步。高旸一怔,忽而嘲讽地一笑:&ldo;妹妹是要与孤生分了。&rdo;
我亦伤感:&ldo;殿下怎么也不在济慈宫多坐一会儿?&rdo;
高旸道:&ldo;孤是去长宁宫看弘阳郡王的,路过漱玉斋,先来看看你。&rdo;他定定地看着我,疼惜道,&ldo;你脸色很不好。&rdo;我心中一酸,几乎要流泪。忽听他的语气变得冰冷涩然,尤带几分怨毒之意,&ldo;是他整日无事起疑,给你委屈受了,是不是?&rdo;
我悚然一惊,不自觉向左右一看‐‐虽然我的右边是一堵墙:&ldo;殿下慎言。&rdo;
高旸满不在乎地一笑,将一枚小石子踢在墙角里:&ldo;你怕他,我可不怕。我虽不在宫里,但是宫里的情形,也并非一无所知。&rdo;
明明已退缩,如此虚张声势令人齿冷:&ldo;那又如何?&rdo;
高旸凝视半晌,切齿道:&ldo;你不要嫁给他。&rdo;
我的喉中迸出一缕生硬与讥讽的轻笑:&ldo;那我也请殿下不要迎娶启小姐。&rdo;
高旸不假思索道:&ldo;大丈夫不可负约。&rdo;
我亦微笑道:&ldo;小女子亦无能抗命。&rdo;
高旸的斗篷不可察觉地一颤,周身骨骼发出爆裂的轻响。他眉心紧锁,终是一分分松了下来,耐心道:&ldo;我与你的婚约在启春之前,我一定会娶你。&rdo;
我轻蔑道:&ldo;殿下一直说要娶我做正妃,可我从未应承。况且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应了,也是y奔。小时候的荒唐事,我早就忘记了。&rdo;我低头不忍看他错愕的神情,恍惚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芳馨回来了,于是回头道,&ldo;姑姑,将玉珠拿过来。&rdo;
芳馨却并没有回来。我就像一个狠心自断双腿的愚勇之人,激愤之下不及寻找支撑的双拐。冰冷的墙面冻得我半边身子都僵了,空荡荡的心窍上像有几千只鼓槌在乱敲。
高旸不忍,脚步一动,就要上前看我。恰巧不远处有几个宫人经过,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冷笑道:&ldo;那白玉珠是我当年赠予你的信物,我既给了你,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嫁不嫁他,与我无关。我娶不娶你,也与他无关!你多保重,孤走了。&rdo;说罢作了一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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