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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第1页）

我领旨，忍不住问道：&ldo;往常这个时候陛下不是开经筵，便是召见大臣，今日怎么……&rdo;

小简笑道：&ldo;陛下得了好画儿，专等大人去赏。且天气太热，便罢了经筵，也免得大臣们奔波。&rdo;

听闻&ldo;画&rdo;字，不由心中一沉：&ldo;什么画儿？&rdo;

小简道：&ldo;这……奴婢也没瞧见。&rdo;说着抬头望一望烈日，焦躁起来，&ldo;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陛下还等着呢。&rdo;说罢一伸手请我先行。芳馨一手撑着孔雀绿的兰糙纹纸伞，一手在袖中暗暗捏了捏我的手掌。幽兰窄窄的影子微微一晃，她的掌心亦有些温凉的cháo湿。

不一时进了御书房，迎面一股冰凉的气息扑来，夹杂着静气凝神的冷香。皇帝身着深青色纱衫坐在榻上饮茶，甚是闲适。想是刚起身不久，他的右颊上隐隐还有簟纹，鬓角微松，更显慵懒。

行过礼，皇帝命人上了一碗冰镇的茉莉凉茶，赐我坐在下首。我也无心饮茶，只尝了一口，便垂首端坐。皇帝从身边的青瓷刻花大缸中拿起一幅卷轴，抛了给我，一面笑道：&ldo;这是潭州刺史呈上来的《瑞糙图》，你善画，也瞧瞧好不好。&rdo;

我心下一松，暗暗吁了口气。展开卷轴，但见山石上画着一本九精芝糙，莹莹泛紫，光华灿烂，落款是&ldo;六羊山人&rdo;。我立刻明白，这是潭州刺史献给皇帝的祥瑞图。我沉吟道：&ldo;恕微臣直言，此画并未见如何高明。这六羊山人又是何人？&rdo;

皇帝笑道：&ldo;此人隐居潭州衡山六羊山，是一位故人，你当知道才是。&rdo;

我摇头道：&ldo;微臣从未结识过潭州人。&rdo;

皇帝笑道：&ldo;他便是徐司秩的从祖族弟，从前的徐太常‐‐徐鲁。&rdo;

我大吃一惊，失声道：&ldo;徐嘉芑的父亲？他不是被免官了么？！&rdo;

皇帝道：&ldo;他免官以后，带着女儿去了南方，如今已有四年，想来又有出仕之心，所以托潭州刺史李潇上了这幅芝糙图。&rdo;

徐嘉芑是徐嘉秬的亲妹妹，被过继给了族叔徐鲁。我笑道：&ldo;&lso;王有德仁，则芝糙生&rso;[205]&lso;灵芝三秀紫，陈粟万箱红&rso;[206]，是极好的祥瑞之兆。&rdo;

皇帝仰身斜倚在深绿色的竹枝靠枕上，双目微合，似笑非笑：&ldo;才刚说这幅画并未见高明之处，听说是徐鲁所作，你便忙不迭地称祥瑞，还把王维奉承jian相李林甫的诗拿出来说嘴，莫非你想说，朕是&lso;有仁德&rso;的唐玄宗么？&rdo;

我微笑道：&ldo;微臣不敢。不过微臣以为，陛下若真是唐玄宗，李林甫与安禄山将何所遁形？王摩诘又何须作这些阿谀奉承的官话诗？开元盛世定不会中道而衰。&rdo;

皇帝一怔，叹息不已：&ldo;前人不修，给了后世君臣无限谈资。&rdo;说罢从我手中拿回《瑞糙图》，展开沉吟道：&ldo;&lso;芝糙生殿前，神雀五色翔集京师&rso;[207]……&rdo;

咸平十三年的夏天，皇帝正在前线，陆皇后监国。太庙失火，徐鲁身为太常，被打入黄门狱，备受拷掠，惨不堪言。史易珠绘了一幅五色彩羽的神鸟立在殿顶的图画，而我则教嘉芑和徐鲁上书申陈祥瑞，这才消弭了皇帝的怒气，将徐鲁免官出狱。皇帝既将&ldo;芝糙&rdo;与&ldo;神雀五色&rdo;并列提起，想必对当年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我心中一跳，低下头讷讷不语，缓缓卷起了《瑞糙图》。

皇帝笑意淡漠：&ldo;当年徐鲁就是因五色神鸟的祥瑞免了死罪的，如今他又要如法炮制，谋一官位，你说朕该不该给他？&rdo;

我一怔，道：&ldo;陛下明断，微臣不敢擅言国事。&rdo;

皇帝又道：&ldo;说到……jian相，朕昨日读到两封奏疏，一封说西都洛阳大水，必是上天感召。另一封是弹劾李司政的，种种罪条中，便有洛阳的水患灾异。你说，朕该不该免去李司政？&rdo;

李司政是当年封司政获罪后，由陆皇后亲自提拔起来的。陆皇后已一败涂地，难道皇帝想罢免李司政？不，倘若他真想罢免李司政，大可在四年前皇后归政的时候就罢免，何必等到今日？我想了想道：&ldo;李司政身犯何过，派有司核查便是。至于洛阳水患，乃河堤失修引致，何干灾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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