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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一眼他们的穿着与马鞍上的色泽,再看看李攸腰间的扇套都是青白色的,便猜到他们大概是去了哪家办丧事的人家,于是问:&ldo;您这是要出门做客去?&rdo;
&ldo;已经完事了,正要回府呢。&rdo;李攸上下打量春瑛几眼,笑道,&ldo;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半年过得可好?&rdo;又张望四周,手执马鞭朝不远处的一家茶楼指了指:&ldo;这里不好说话,到那里去吧,点染,去寻张桌子,要雅间。&rdo;
跟在马后的小厮笑着应了一声,迈脚迅速朝茶楼跑去,衣襟随风一摆,腰间有什么绿色的东西闪了闪。春瑛只瞄一眼,便起了疑心。那看起来象是个玉佩,而且形状跟自己以前从三少爷那里得的赏赐好象呀?她回头看了李攸一眼,没吭声。谁知道这位小少爷手里有多少个玉腰佩呢?这种东西的款式也就那几样,兴许他有几个差不多形状花样的,随手就给了人呢。
李攸漫不经心地骑着马来到茶楼前,早有机灵的小二迎出来:&ldo;公子爷,雅间已经备好了,请上二楼。&rdo;却又忍不住瞥向后面的春瑛,视线中带了几分好奇、几分了然与几分暧昧。
李攸压根儿没注意他的脸色,就径直走进茶楼,往二楼上去了。春瑛却在后台看得分明,顿时郁闷不已。她这一身打扮分明跟平民女孩儿没什么区别,却跟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少爷一起进入茶楼,还叫了雅间,天知道周围的人会怎么编排她?
春瑛眼珠子一转,便将双手放到小腹前,微微低头,照着大户人家婢女的姿势,小步跟在李攸身后走,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经过一个穿着比较体面的中年蓄须男子面前时,她猜想对方大概是掌柜,便低声吩咐:&ldo;我们少爷不喝杂茶,你若有龙井,便选明前的泡上来,没有明前,雨前也使得,若连雨前也没有,便省了吧,另挑好的香片小叶,须得是茉莉双熏的。泡茶的水首选玉泉山的水,或者干净的雨水也使得。点心不必多,只挑时令新鲜的,干干净净地收拾了拿碟子盛样上来,多了不要。记得,只要口味清淡的,少搁油。&rdo;
她说完也没停留,径直往楼上走,脚步放轻,瞧着十足的高门大户中受过严格训练的婢女架势,眼睛也没往周围瞟,还得努力制止裙摆乱飘。她从前在家时进行的训练似乎凑效了,她艰难地以平常速度走完这一段楼梯,居然没出差错。别的茶客一见她的作派,便知道是先前那位小少爷的丫头,虽然还在偷看,却不敢随便说闲话了。
才走到雅间,她稍稍松了口气,便听到李攸打趣道:&ldo;我从不知道春儿是这样能干的?你在我院里时,只做些粗活,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rdo;
春瑛笑了笑:&ldo;三少爷院里的姐姐们,都是极能干的,我这样的不过是小意思,怎么敢自称大材?&rdo;顿了顿,她想追问周念的事,但瞥见那名叫点染的小厮站在边上侍候,她便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
小二很快送了茶点上来,不等春瑛接过,点染便先一步迎上去,迅速利落地把东西朝桌上摆放好,又倒了小半杯茶尝一口,皱了皱眉,瞥了小二一眼。小二诚惶诚恐地低下头:&ldo;请客官莫嫌弃,这是小店最好的茶了,虽是陈年龙井,配着小店后院的泉水,并不比新茶差。&rdo;
点染一挑眉,便要数落,被不耐烦的李攸一摆手拦住了:&ldo;我又不是来吃茶的,挑剔什么?让他下去,少来打搅!&rdo;点染这才朝小二挥挥手:&ldo;去吧!&rdo;那小二迅速退了出去,悄悄抹一把汗。
春瑛想了想,便上前替李攸挽袖子,又倒了杯茶给他,看向那些点心,不外乎桂花糕、栗粉糕、松子枣泥饼之类的时令食物,她挑来挑去,只把看起来比较清淡的桂花糕挟到李攸面前的小碟里。
李攸压根儿就没想吃那些糕点,只扫了一眼,便叫点染:&ldo;你出去守着,我有话要跟春儿说。&rdo;点染笑嘻嘻地出去了,他才转过头对春瑛道:&ldo;说起来你也出府半年了,过得还好吧?我那院里如今都塞满了人,也没空把你安排进去,只得让你暂且委屈些时日,等有了空缺,我自会叫人召你回去的。&rdo;
春瑛已经淡了回府的心思,只是不好当面拒绝,便淡淡地低头行礼:&ldo;知道了,谢三少爷。&rdo;
李攸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ldo;我问你……你跟曼如……是不是有什么口角?我觉得……她说起你时,似乎有些古怪。而且当日念哥还在府里时,便曾提到过,她当日原是跟你一起目睹二哥杀人的,怎的你没对我提起?&rdo;
周念已经不在府里了吗?春瑛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接着回答道:&ldo;她是跟我一起看到了,但她非常反对我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还为这个吵了一架。我想着就算供出她来,她也会矢口否认的,跟她纠缠事情的真假,岂不是把正事耽误了吗?所以我索性没说出她来。&rdo;她察觉到对方语气有异:&ldo;可是有什么不对?&rdo;
李攸淡淡一笑,摇了摇头:&ldo;没什么不对,只是以后记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才好。那日急着送你出府,也没问清楚,幸好后来念哥把事情都说明白了。曼如她……&rdo;他住了嘴,想到身边这个大丫头得到母亲宠信的缘由,嘴角便带了嘲讽的笑:&ldo;她的心思,可不是你猜的那样,她哪里是怕把事情说出去的?&rdo;
咦?春瑛愣了愣,想到府里传的谣言,二少爷倒霉的经过,还有太太破格提拔曼如的事,猜到了几分:&ldo;她把这事儿告诉太太了?所以太太才会让她升一等?&rdo;
&ldo;这你就别管了。&rdo;李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ldo;如今她在我屋里几乎越过露儿去了,母亲也信她。从前我身边侍候的人,倒去了几个,剩下的越发亲近她了。我倒想知道她接下来又想干什么。你先别回家去,你的事儿也叫你家人暂且瞒着,等我派人传话过去,再照我说的办。&rdo;说罢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春瑛心里有些不情愿,明明母亲都跟她说好了,过几天就搬回去的,虽然她的意思是再推迟些,可被人命令不能回家,又是另一回事。等他的命令,谁知道要等到几时?
春瑛小声开口道:&ldo;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我爹和二叔都跟大少爷出门办事去了,姐姐在老太太那里当差,家里只有母亲和小弟,我弟弟还不满三岁呢……&rdo;
&ldo;不会等多久的,你放心就是。&rdo;
这话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看来是没法改了?春瑛不甘不愿地应下,想了想,便问:&ldo;三少爷,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若不想我把事情泄露出去,明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打晕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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