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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灾难（第2页）

回到达汗宫外，王昭君忽然看向马厩的方向，问道：“白雪……还在这呢？”那是二十年前巴根送她的白夜悍马，她最喜欢的坐骑。它有着长长的鬃毛，奔跑的时候一甩一甩的，像夏天里被草原的风抚动的白尾草。

格林哈格一愣，点点头。他看向马厩那边，看见一两匹。可白雪被关在另一边，这里根本没法看见。

王昭君没有什么动，但她坐下的白狼似乎得到了指示，径直往那边跑去。马厩中空了很多位置，仅有的几十匹马见有狼到来，全都惊恐的踢着护栏。唯有那两匹一黑一白的大马对着白狼踢着铁蹄，似乎要撞上来决一死战。

即便老了，白夜悍马的彪悍种性依旧存在。

格林哈格把它们留了下来，似乎幻想着有一天王昭君还会回来骑它们。

她回来了，可它们已经老了，皮肤变得疏松，毛发变得粗糙，背部开始下降，成为王昭君的坐骑的时候它正处于最强壮的年龄，现在就像一个到了迟暮之年的老人。在草原上，那么老的马都会被处理掉，身上的皮和肉都是好东西。

她忽然想起一只叫梅雪的白猫，那个叫李白的人，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猫的寿命只有马的一半左右，想必过了那么多年，它也已经变老了吧，现在又在哪里呢？

王昭君只是看了一下它，就转身离开了。可能是骑着白狼的原因，白雪一直都是警惕的眼神。直到白狼离开，它才低下头吃草，甩着尾巴拍打苍蝇。

“它虽然不能打仗了，但再活个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你应该把它们放回草原，白夜悍马是上古龙马的后裔，一种高傲的马。老是被关在这里，怕是很不甘心。”回去的路上，王昭君说道，“这也是浩原部的习俗。”

格林哈格点点头，又伸手挠挠脑袋，傻呵呵的笑起来。王昭君懂的太多了，他在她面前就跟孩子一样。

这确实是浩原部的习俗。浩原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杀白夜悍马，即便它们老去。

为了保持白夜悍马的野性，浩原部的人会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马放回草原，经受野兽的捕杀和极寒的洗礼，长大后再去捕回来当坐骑。当白夜悍马老去，便将它们放回草原。老去的马有的会留在部落中，有的会独自远去，但不论怎么样，浩原部的人都把它们当做族人。

不过白夜悍马是上古龙马的后裔，格林哈格倒是第一次听说。他没来由的就相信王昭君说的，如果真的是上古龙马的后裔，那关于这种马的一切就说的通了。

王昭君在达汗宫住了下来，她想等东陆军队完全撤走后，再回到雪宫。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惧怕那里的寒冷，倒有点不习惯这里了。

王昭君去找过格林哈格一次，是问了关于苏都雪女的事。

“阿祖母回来生活了五年就去世了。她没能习惯这里，都是一个人在屋里，不开灯，也不出去，只有我来的时候，才说一下话。”格林哈格小声说道，眼泪在眼里打转，男儿流血可以不流泪，但情感是他们的弱点，“她走的时候很痛苦。一直做噩梦，说身体很冷，盖了很多被子都说了，把火盆放在身旁也冷。她的身体是冰凉的，从回来的那一天就是冰凉的。她有时候说自己喜欢寒冷，有时候又不停的发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受点。她死去的时候身体开始结冰，很冷很冷，在她的周围连火都点不起来。我们把她葬在了彤天山脚下，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王昭君听他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寝室了。

她没有安慰格林哈格，一句话安慰的话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这就是雪女的晚年，完成了使命，却发现家乡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这个世界变得陌生，也习惯了孤独，自然没办法融入。直至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冰雪的力量，会被活活冻死。不论在夏天还是冬天，都是一样的结果。

第三天的晚上，彤天大雪山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吼声。格林哈格在梦中惊醒，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吼声，阿祖母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变老的，发生了什么？

他跑到窗口远望，只见王昭君在北雪都与彤天大雪山之间的天空上，高高举起的冰雪之泪发出炫目的蓝光。一面数丈厚的冰墙拔地而起，立在了北雪都北边，阻挡住所有崩塌的雪。

王昭君忽然消失，下一刻彤天大雪山的山顶便被蓝色的光笼罩，蓝光之下是黑压压的云层，云层中有白色的闪电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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