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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森走到尤劲身边,先是扶起了翻倒的座椅,又轻压着尤劲的肩膀,示意其坐下再说。
尤劲面露不甘地缓缓坐下,闷了半分钟,又问出一句:“顾梁成听到那么高的目标任务,就没有提出异议?”
华森一脸坦率地回答道:“顾总也是生意人,当然提出了他的顾虑,以期望能压缩任务......不过,明白我们提出的数额并无弹性后,他还是很感兴趣......”
砰得一声,尤劲又拍了下桌子。
在华森吃惊的目光中,尤劲于几次深呼吸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这个任务目标,我背了......谈一下细则吧。”
自认为成功捏造假想敌、逼到尤劲就范的华森,在听到“我背了”这三个字时,恨不得跑去自己办公室取一瓶香槟打开。
这场谈判的胶着点,就在任务目标的数量上。
如今,第一年五百万、之后几年用每个型号月均一百作为考核,这路数得到了尤劲的认可,余下也就是谈谈操作流程。
“尤总,我先确认一遍......”方元生翻开了记事本,“你的意思,是押一百万保证金在协丰,要求独家经销阪泰数码系列产品四年,也就是一直到2005年6月30日,没错吧?”
见尤劲点头后,方元生也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要对你解释一下,这一百万,并不是以每年二十五万来计算。今后你每年的保证金,都是一百万......”
“什么意思?我还要再给你三百万?”尤劲几乎又要站起来。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方元生叹了口气,接着道,“如果你因为没能完成提货任务,而被我们扣了部分保证金去填补协丰预计毛利的缺口,那在下一个考核年度前,你必须将保证金补足到一百万......否则,我们有权终止这份独家经销协议。”
华森在一旁补充道:“只要尤总完成了任务目标,没被扣除过的一百万保证金,即自动延续到下一年。”
尤劲皱着眉头思忖片刻,不满道:“本来我说每年二十五万,只要我达成目标,你们应该逐年都要退还我二十五万。现在你这么一搞,我这一百万,要全部押在你们手里整整四年......你们知道一百万存四年的利息是多少么?”
“我作这个调整,自然有我的理由......从下个月开始,我不再每月两次跟着你去银行取货款了,你只要在规定账期内,将应付货款打到协丰账户即可。”
“方经理,你别把这说得像是对我的特殊优待一样,别的经销商,不也是这样按账期付款的么?”
被尤劲这一呛,方元生也不在乎,他又接着说道:“第一年,是只有五百万目标,押二十五万也合理。但以后型号多了,任务高了,再只有二十五万的保证金,制约力显然是不够的......更何况,尤总是一口气要拿下四年的独家权,你不要把这一百万仅仅当成保证金,而是应该把它看成对赌金。”
说到这里,方元生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可能不明白什么叫对赌金......这么说吧,我需要你用这一百万,来向协丰展示你的信心。”
被方元生说成“不知道什么叫对赌金”的人,尤劲忍不住要笑出来。
不过,他把按捺不住的笑意硬憋成了冷笑:“怎么,我看上去没信心?”
“我知道你有信心,华部长也认可你的信心,但这么大的事情,需要总部拍板,总部并不像我们一样了解你。”
尤劲继续冷笑:“对,你们两位是观音菩萨,总部都是判官阎王。”
余下细节,纠结不多,双方暂时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补充后,方元生将记事本推到尤劲面前:“尤总,你看一下我记的内容,没什么问题的话,华部长和我再向总部汇报一下之后,就可以出协议了。”
尤劲单手端起记事本,像老花眼的人一样,将本子放在离面部足足三尺的地方看了起来。
方元生在对面,看着尤劲的两眼跟着纸上文字逐行左右移动,脸上的嘲笑之色再次浮现。
他知道从业务角度来说,还没到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可他忍不住,真忍不住。
就算尤劲最后没签这么份“要命”的协议,方元生光是欣赏尤劲这种在穷途末路下昏招迭出的状态,就觉得满足了。
过了一会,尤劲将记事本往桌上一扔,他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才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道:“有劳你们,去和总部汇报吧。”
他这其实是在憋笑的声音,在对面二人听来甚是惨然,惨然得如同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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