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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就是她。她又不起眼了。平常得就像白菜堆里的一棵白菜。还是大帮子、糠心儿的。可倒回十多年去……啧啧……
我知道。我咋不知道呢?半夜里给叫起来的。我跟老梁两人挑灯夜战。档案一份一份地翻。要女的。35岁以下的。做过团的工作的。出身不用说要好,本人得是“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最好是少数民族。最好是原来啥职务也没有的。模样倒没说。可我们有个样样都合适,只是半拉脸挂红痣的,我和老梁可没敢报她……
我知道。问题全出在秘书组。他们把一个叫潘灵花的当成女的了。临到什么都快弄完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个男的,还是个老头儿。这样,公报里的“妇女委员占17.6%,35岁以下的年轻委员占22.8%”的数字就全黄了。上头大怒,让立刻把潘灵花换掉。立即划定了城里的几个大工厂,让他们连夜把材料报上来……
我知道!那天我就坐在她身边。电视机前挤得满满的。挤虽挤,大伙儿先头没啥心劲儿。只不过又是一桩“头等重要的大事”。大伙闹哄哄地你说这个我说那个。头儿吆喝了一嗓子,这才静了下来。念公报了。报名单了。报到她那个名字的时候,大伙儿全笑了。我直推她肩膀:“嘿!你当上委员啦!”她傻呵呵地咧着嘴。前后都有人拿她开心。她连反驳的劲头都没有。她那个名儿太平常。天下重名重姓的多去了!……后来就敲锣打鼓地排着队上街“欢呼”。我发现头儿木木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儿……
我知道。我要不知道谁知道?材料是经我手报上去的。可报上去以后,就没再接着电话什么的。电视里一报名单,她那名字一出现,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可我也不敢认定就是她当上了。那时候我总认为要是真挑上她了,总得给厂“革委会”来个电话。再说她那名字确实平常。我们厂仓库有个老娘们就跟她同名同姓。或许是别的厂报上去的,在画圈儿的时候给圈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夜里的事我全知道。大家伙儿全睡了。我们那一片平房里黑黢黢的,路灯没剩下几个亮的。突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我披衣服掀窗帘一看,外头亮堂堂的。我的头一个反应是:揪谁来啦?这么大阵式!亮光里我瞧见厂“革委会”的头儿们全在那戳着哩,还有穿军装的,穿警服的……奇怪的是……我揉揉眼睛,又揉揉,我瞅见的不是警车,是“大红旗”,锃光黑亮的大轿车……
我知道!那天我凑巧在表姐家过夜。我俩睡在一个被窝里嘛。她这人睡觉沉得很。也怪那敲门的不敢使大劲。又来叫咱表姐,又不敢大声敲门招呼,鬼鬼祟祟的……我醒了,我姨醒了,全家都醒了,我表姐最后一个醒,我去给开的门嘛,门外头亮得让人发怵,站着那么多人,我姨起头吓得直打哆嗦,我表姐更是懵懵懂懂,倒是我头一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人家都笑着一张脸儿嘛,表姐当上了不得的委员了,来了红旗轿车接她去开本省本届一次会议呢!
我知道。秘书组自然立马进行了改组。那个弄错了潘灵花的性别和年龄的副组长不仅给撤了职,还差点打成“现行反革命”。我原来不是秘书组的,后来被正式吸收进秘书组,还任命为副组长。我是有功嘛。把她弄出来以后,不仅公报里的“妇女委员占17.6%,35岁以下的年轻委员占22.8%”的漂亮比例保持住了,还将“少数民族委员占19.5%”的原有比例一下子上升为“……占20.4%”,因为她的母亲是满族,她也就是少数民族啦!
我知道。我们刚一听说的时候,有点后悔。我们当初怎么就不把范月珍报上去呢?就是半拉脸有红痣的那一位,模样儿虽说差一点儿再说后来不有那么个……叫什么来着?哦,冷冻疗法,能把红痣去掉嘛!不过我们没几天也就不后悔了,不光不后悔,还万幸哩!他们那厂子里自从出了她这么个委员以后,厂“革委会”简直不知怎么待敬她。她倒是开完那一次会议后坐着小轿车回了厂,就去车间上班,厂“革委会”的赶紧把她从车间请到了“革委会”办公室,她说:“让我跟这儿干吗呀?”他们就说:“请您给传达一次会议精神啊!”她脸红了:“我……我啥也说不好啊,我去得仓促,连个笔记本也没带哩……再说,再说,那公报不是登了报吗?也就是那个……”他们也不敢再问,不知道该把她往哪儿放,一会儿市“革委会”的电话也来了,问她是不是正式列席厂“革委会”的会议,说是市“革委会”要请她去列席会议呢,也是嘛,人家是那么高的委员,那么大的菩萨,别说厂里,就是市里,也不见得搁得下呢?……
我知道。我送她去的机场。去往“欧洲的明灯”。她头一回穿上呢子大衣。坐在小轿车后座上,她一点不敢挪动屁股。她是怕把大衣压出了褶儿,当时我真羡慕她那件黑呢子大衣。那大衣如今她还留着呢。逢到夏天出大太阳,她还把它挂到阳台上晒。可她几乎就不再穿它了。样式如今看来太老气。也不值得改。改的工钱兴许比做的工钱还大。那时她穿着可真神气,也真漂亮。那时候只有到国外进行“国际大串联”的人才有资格穿那么高级的衣服。就是去开最了不起的二次会议、三次会议她也都只是穿军绿大衣。当然,那年头军绿大衣也是不兴乱穿的。成分不好的,一般就没胆量穿。对了,还说去机场的事儿。她还是副团长呢!秘书把护照递给她,告诉她说:“这是您的护照。”她还直谦逊:“不用了不用了。同志们有了就行了,我就不用了吧。”她当那是慰劳品呢。秘书红着脸说:“这护照人人都得有,您拿好您的。”她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给了我:“给你吧,你留着吧,纪念纪念吧。”她当那是新得的红宝书呢,可以送给我,让我高兴,觉得光荣……你不信吗?可就是那么个事,细想想这也不能怪她……还有个情况怕你更不信,就是她一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瞅见她那大衣后下摆那儿,露出一个小白布条,那显然是大衣做得了以后,临时缝上的号码条儿,她正式穿那大衣的时候,该扯下去的,可她没给扯下去呢……我想叫住她,可她已经大步大步地朝头里走了。我也就算了……
我知道。说实在的,那时候她捞上那么个委员当,实惠并不太多。她从“天涯若比邻”返回来以后,也还住在原来的平房里。她搬进楼房,是差不多半年以后的事。那时候也不兴盖楼,所以也没现成的楼让她搬进去住。她回来半年以后,那“海内存知己”的代表团就来咱们这边访问了。她去那边的时候,到人家家里访问过。人家来了这边,有一项活动内容就是到她家回访。嗬,这下厂“革委会”可着忙了,市里也派了专人来,要落实这项外事活动的每一档子细节安排。倒用不着她操一点心,全是别人为她张罗。我也是参加张罗的一个。先是选楼。选定了离厂子不远的一栋楼。五五年盖的。旧是旧了点,可模样看上去还成。这楼可有福气了。整栋楼的外墙冲刷了一遍。楼道也都重新喷了浆。全楼四十八家,四十七家都高兴,只有一家倒了血霉。那一家住的那个三居室的单元让我们给看中了。把他们家请了出去。说是临时的,当时也确实是作的临时打算。让他搬到仓库边上的两间小平房去暂住一时。把那单元重新粉刷修整了一遍。原说是让委员家搬进来。后来到委员家一看,她那个家里没几样漂亮东西。那怎么行呢?于是市里批了条子,所在部门都为这档子外事活动开绿灯。于是从家具店运来了新家具,从床上用品商店运来了从被褥到床单,从枕头到枕巾……全套崭新的床上用品,又从百货大楼运来了各色各样的日用品……全弄好了,再把委员她们家请进去,让她们先“熟悉环境”,可她妈就头一个熟悉不起来,我跟她谈了多少次:“大娘,客人来了,您给沏茶,茶盘在这儿,茶叶罐在这儿,这绿色的茶叶罐装的是绿茶,橘子色的茶叶罐里装的是花茶,红色的茶叶罐里装的是红茶……”她就总记不准。她闻了闻那花茶,问我:“多少钱一两的呀?这么香!”我说:“兴许是两块八一两的吧……”她眼睛瞪得有酒盅那么大,再跟她说别的,她就像听不懂了,走起路来,腾云驾雾似的……不过,那天外宾来了,她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盘子,她见盘子一碎,赶紧说:“不碍的,不碍的,碎碎平安!”翻译赶紧翻译了过去:“她说,打碎了一个修正主义王国,应该!应该的!”外宾听了高兴得又拍巴掌,又竖大拇哥……
我知道。表姐她们自己可真没打算就在那楼里住下去。我姨还是留恋原来那个家。可市里做出决定,为了外事活动的需要,表姐她们应当就在那儿住下去。原来的家也保留。群众私下里当然有议论。搬出去的那家人倒没漏出一句不满的话来。他们也是不敢说什么。有的话别人说了还只不过是落后。他们家要说了兴许就能定成个“现行反革命”。再说,表姐绝不是坏人,她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她去人家那儿看望过,还给人家送去过几回“样板戏”的戏票,位子都特别好,能坐在那样的位子上看“样板戏”,本身也是一种政治待遇,大家伙儿看见那家人能坐在那样的位子上看“样板戏”,也不再说为他们抱屈的话了,有一回我还听见有人说:“他们不也捞着面子了吗?”
我知道。那时候派我给她当翻译。真难!她说的那些个话,反正外国人听不懂,水平再低,常识性错误再多,我全能给她兜着,最麻烦的是把外国人的话翻译给她。那时候来的外国人几乎都是“左派”,她是把他们看成“阶级兄弟”的。可“阶级兄弟”们除了跟她互致“无产阶级革命敬礼”,她实在难以找到共同语言。比如人家谈了句什么,我条件反射地译给她:“正如贵国的孙逸仙所说……”她便会皱起眉头,打断我问:“谁!什么神仙?”我只得告诉她:“是孙中山先生。”“孙什么?”“孙中山。天安门,国庆节,纪念碑前头立着的大画像,那个……”“啊,孙中山,孙中山就是孙中山,你说什么一个仙,我们不信神仙皇帝,世上没有救世主……”外国人见我俩对起话来了,莫名其妙,她挺有派头地望望外国人,又望望我,催促我说:“你给他们翻呀!你翻呀,就说我批评你哩,我们共产党不信什么神仙!”你说我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有一回,外国人提到马可·波罗,我刚翻出这个名字。她就大声地说:“菠萝好吃,中国也有菠萝,过去我们劳动人民吃不起……”陪同接见的全笑了,我也爽性笑起来……
我知道,她被任命为组织部门的负责人以后,我是她下头秘书班子里的。那已经是“文革”后期,开始给一些老干部落实政策。对于解放老干部,她一般是不加阻拦的。但有一回我把一份材料递给她,她却老不画个圈退给我。那时候解放一个老干部,最后得他们几个负责人全画了圈儿才行。一般总不缺她的圈儿,总是缺别的这个那个的圈儿,不知怎么搞的对那个老干部她吝啬起圈儿来了。结果直到粉碎“四人帮”那老干部也没能解放,并且没几天就去世了。粉碎“四人帮”以后,她还留职一段时间。后来改组了我们这个部门,大家揭发了不少“四人帮”阻挠解放老干部的罪行,自然也就牵扯到了她。大家都问,那样好的一位干部,为什么后来单剩下她坚决不同意解放?她脸儿涨得通红,最后“哇”的一声哭了,非常失态,她解释说:“是因为我不认识他那个名儿,我心里头犯腻,心想他们几个都有不给画圈的,我就这么一个不给画算个啥呢?我也不是打算死不给他画,我等着开会讨论的时候,人家先把他的名字念出来了,我再表态也不晚,谁知道后来咱们这儿竟不开会……”
这番解释激怒了不少人,都说她不老实,狡辩。有人问她:“不认识那三个字,你查查字典不就知道了吗?”她说:“也试着查过,可字典上的注音,我也念不准,我不会汉语拼音。”又问:“那你不会问人吗?为什么不问秘书?”我这时候说了句:“她是怕丢了面子。”我发现,她无意中对我凄然而感激地一瞥。那位没能享受到解放之乐的老干部,以及他的亲属们,实实在在地是在最后关头坏在了她的手上,仅仅因为组成那老干部姓名的三个字实在太怪!其中有一个字普通的字典还不收;几个月过去以后,我们又遇上,谈起这件事,她责备我说:“你当时怎么就不主动告诉我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呢?你递我材料的时候不说,向我要材料的时候为什么也不说呢?你总是说:‘上回那份材料……’我存心问过:‘哪份材料?’你也总不说出名儿,还只是说:‘就是上回您正看《红灯记》画册时候我递给您的那份。’你怎么回事儿呢?”我就告诉她:“其实当时我也不认识那三个字。”
我知道。她红了那么几年。后来她回厂了。她还住在那套迎接“明灯”的单元里。原来的住户如今搬进新楼的单元里了。当然她家住房还是比别的工人宽绰。因为她的发祥地——那两间平房也仍然属于她家。有一段时间人们总在背后用手指头戳她,倒不是骂她,恨她,踩她,而是向不知情的人说:“看见了吗?就是她!当过大官哩!出过国哩!见过大世面哩!操过生杀大权哩!”后来,也就不戳了。再后来,见着她,不经人提醒,甚至也就想不起来她那几年里的那些个事来了。她后来嫁了个普通的技术员,那人最近升成了工程师,他们的孩子,快上小学了吧。
我知道。全知道。我们都知道。
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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