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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古以笙,我们好好相处吧?&rdo;她笑道。
古以笙眉尖微微一挑,细品着她的话,忽然唇角一扬,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很温和,给人初春一般的温馨感,好像微风轻抚过柳枝,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
古以笙把凌芊带到病房外的走廊,胡主任刚要进手术室,看了他们,就走了过来,&ldo;凌小姐……&rdo;他打了个招呼,&ldo;希望你配合一下,但是不要刺激到病人。其它的……以笙,你跟她说。&rdo;
&ldo;那么手术……&rdo;今天的手术,本来古以笙也要参与的,现在恐怕要临时换人。
&ldo;我让陈医生代了,你注意一下,尽量控制好袁行剑的情绪,至少要让他同意服药,等到这个疗程结束,我们再依照情况制定新的方案。&rdo;说罢,胡主任就去忙手术事宜了。
&ldo;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家伙的病到什么程度了吧?&rdo;凌芊眼睛狡猾地一眯,&ldo;否则我就不进去了哦。&rdo;
&ldo;第三期。&rdo;古以笙接过护士递来的白大褂穿上,一边扣扣子一边回答。
凌芊虽然不知道&ldo;第三期&rdo;是什么意思,但是清楚一定不是早期。她凭着对袁行剑生活习惯的一点了解,似乎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得胃癌‐‐嗜酒。袁行剑的酒量很好,而且有酒瘾,一天至少喝两瓶啤酒,也许是觉得自己年轻,多喝点没有关系。为了这个,凌芊当年没少劝过他,他表面上答应,实际上习惯不改,并且三天两头和朋友小聚,总要喝个一醉方休。另一方面,他也会抽烟,虽抽得不凶,但一星期也能抽个两包。她还知道,几年前的袁行剑有轻微的胃炎。她不知道抽烟喝酒中的哪一项引起了他的胃癌,只能总结出&ldo;少碰烟酒为妙&rdo;这个道理。
她不知道古以笙喝不喝酒,然而烟他是不抽的‐‐通常情况下抽烟的男人身上都会有烟糙味,古以笙身上没有。
&ldo;你会喝酒么?&rdo;问题问出口后,凌芊觉得自己很傻。
&ldo;一般情况下不喝。&rdo;古以笙正在挂胸前的名牌,看样子并不觉得她的问题傻,&ldo;大学时候,我解剖了一个肝硬化去世之人的肝脏,之后对酒敬而远之。&rdo;他微俯下身,悄声说,&ldo;我不想自己的肝也变成那个样子……&rdo;
&ldo;什么样子?&rdo;凌芊好奇。
古以笙笑而不答,只是摇摇头。
&ldo;算了,我要是知道是什么样子,一定不敢再碰什么猪肝汤卤鸭肝了。&rdo;为了将来,她还是选择无知好了。&ldo;我记得袁行剑以前有得过胃炎,医生也说让他少喝酒来着,可是他屡教不改,不听医生的话。&rdo;凌芊又问道,&ldo;他是因为喝酒而得胃癌的吗?&rdo;
&ldo;他当时得的应该是慢性胃炎,跟喝酒有很大关系,我猜想,由于后来不注重调养,渐渐严重了。很可惜,如果早一点发现,来医院治疗,不会发展成现在这种程度。癌症就是这样,一开始都没有明显的症状,等到有症状来医院查的时候,一般都是中晚期了。所以……&rdo;他认真地说,&ldo;建议一年定期做一次体检,尤其是女性,定期的妇科检查很有必要。&rdo;
&ldo;是吗?&rdo;凌芊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听着,心想该打个电话回家跟父母说说定期体检的事。忽然,她脸色一变,&ldo;我的低血压会不会是因为癌症引起的?!&rdo;
&ldo;应该不是的。&rdo;她的表情真是丰富,而且变得这么快。
&ldo;那就好……&rdo;凌芊放心了。&ldo;对了,你会跟我一起去袁行剑的病房吗?&rdo;
&ldo;恩。&rdo;古以笙带路,&ldo;在前面。&rdo;
凌芊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在病房门前。
袁行剑早就料到凌芊会来,躺在病床上等她,就好像是个等待妃子的皇帝一样。一见凌芊进来,袁行剑的眼睛就兴奋地瞪大来,可是目光一落到随后进来的古以笙身上,就不满地翻翻白眼。古以笙确实是个很大的障碍,有他在,凌芊不一定会上钩,况且过了几年,他不知道凌芊变了多少。
凌芊进门后就远远地站在门边,离袁行剑好几米远。她可以看见他萎黄的脸色,早不见了当年的俊朗和勃勃英气,或许这又和凌芊的心情有关‐‐感情亲疏影响对事物的判断,她对这张当年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波澜的脸,如今已然没有任何感觉。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帮他写论文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她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爱情中,忘记了时间,而现在,时间让她忘记了爱情。
袁行剑早就做足了功课,问了凌芊的学长‐‐他以前的哥们许多凌芊的事,包括了当年他不想听的有关于凌芊&ldo;生活得很糟糕&rdo;的细节,他听了以后很是震惊,没想到凌芊真的把自己搞得那么惨,很好,越惨就说明她越放不下自己。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硬是摆出诚恳而深情的表情‐‐他以前演过话剧,还被评为&ldo;最佳男配角&rdo;。
前不久还听见袁行剑在里面大喊&ldo;我爱你&rdo;的古以笙见了他这副表情,又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凌芊,最终选择埋头写病情记录。
&ldo;芊芊……这几年让你难过了,是我不对。&rdo;袁行剑丝毫不顾古以笙在场,就迫不及待地上演一出深情大戏,因为他知道,古以笙作为一个医生,是不能把他怎样的,再说,古以笙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凌芊的关系,既然能把凌芊带来,就说明有心理准备。&ldo;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要求你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让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弥补我当年的错误,虽然我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我相信一定给你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否则你就不会那样虐待自己了……&rdo;
虐待自己?古以笙望向凌芊,眼中含着一丝惊异。
&ldo;闭嘴!&rdo;凌芊不但没被他感动,反而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他为何要翻旧帐?那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还当着古以笙的面!分明就是故意的!&ldo;我不是来听你回忆往事的,我现在郑重恳求你,不要像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样尽做无聊而幼稚的事,你不配合治疗其实就是拿自己的身体报复医生,何必呢?他们跟你非亲非故,会这么纵容你胡闹完全是出于职业的需要,请你不要再为难医生们了。&rdo;凌芊用下巴指指古以笙,&ldo;尤其是他。&rdo;
&ldo;我们俩的事,与别人没有关系!&rdo;袁行剑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也从另一个侧面在暗示古以笙&ldo;你只不过是个外人&rdo;。
&ldo;哼,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我不怕让别人知道你当年是多么龌龊,但更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想跟你回忆往事,那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荣誉,你明白没有?&rdo;
&ldo;我不是在回忆往事。&rdo;袁行剑放慢语速,&ldo;我只不过是在忏悔,相信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离开你的……&rdo;
&ldo;是啊,迫不得已地去吃软饭。&rdo;凌芊微笑,却一针见血。她忽然觉得,袁行剑的胃癌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吃软饭。
&ldo;不是那样的!&rdo;袁行剑的眼珠转了又转,&ldo;那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自己得了胃癌,我怕你伤心,所以,所以那时就骗了你……&rdo;
&ldo;袁先生。&rdo;古以笙放下病情记录,&ldo;如果我没记错,你近几年的病例上没有注明你在以前就发现自己有胃癌症状的记录,请问你是在哪个医院确诊自己前几年就得了胃癌呢?仅仅从慢性胃炎上就能确诊你患了胃癌,这样的医生我很想与他交流交流,能为我引见一下吗?&rdo;
自以为能言善辩的袁行剑其实不应该在古以笙面前说谎,因为他的谎言在医生面前实在太苍白无力了。&ldo;那个是因为……&rdo;
&ldo;袁行剑,你究竟想做什么?&rdo;凌芊听完古以笙的话,再次对袁行剑的人品失望透顶,他仍旧想骗她!&ldo;如果我请求原谅,行,我原谅你;如果是想弥补,谢谢,不用了,我过的很好;如果是想解释,好,我了解,你是迫不得已,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那么,你还想做什么?&rdo;
凌芊的一席话,说得袁行剑再没办法编什么借口,情急之下,他竟然说:&ldo;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所以想和你重新开始,好吗?&rdo;
凌芊愣了一下,随后勾起一抹笑容,把当年他对自己说的话送还给他:&ldo;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rdo;
袁行剑张大了嘴,好像是回忆起这句话出自谁之口了。
凌芊正视他的眼睛,把自己以前在小说中写过的一段话读给他听:&ldo;你知道吗,虽然我数学不好,但是我发现,世界上男和女的关系正如线与线的关系一样,都有三种:一种是重合,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一辈子,他们的名字是&lso;情人&rso;;第二种是平行,就好像我和庄子,我知道他,然而我们永远不会遇见,这就叫&lso;陌生人&rso;;最后一种是相交,会遇见,然而只有一个交点,之后越离越远,这就是&lso;故人&rso;,正如你和我。&rdo;说罢,她仿佛获得一种解脱的轻松感,自己一直以为所谓的&ldo;忘记&rdo;是不再见面,现在猛然发觉,心的陌生和相离才是真正的&ldo;忘记&rdo;。看来,这一趟来对了,她就这样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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