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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乐得人仰马翻,一个赤脚穿凉鞋扛着扁担的乡下小伙子走过来,众人瞧着他,许逊问高洋:“这怎么样?”
“这不怎么样。”高洋说。“比咱们还惨。”
“这你就臭了,现在老帽都有钱。”许逊说,“别看人家脸上那泥还没搓净,炕席底下一沓一沓的票子。”
“那咱把乔乔发给他了。”高洋回头冲乔乔一挥手,“你让老帽躁躏几天,然后给他锅里下点耗子药,老帽的家产就全是你的了。”
“滚你的吧。”乔乔咬着瓜子吸着仁儿说,“你怎么不让你们夏红去给老帽下药?”
高洋笑着瞅了眼一旁坐着的夏红,“夏红不行,老帽不喜欢,老帽喜欢敦实的,那娶媳妇送财礼都得先上秤称好了斤数,按斤两付钱。”
“那你去吧,你足斤足两。”
“不知你怕什么?瞧不起农民兄弟?老帽也是人,有什么呀,大不了跟冯兄去越南一样、逛一圈谁也没打着囫囵着回来了,人也是三等功臣,说起来也有的说。”
大家都看着一直坐在一边没吭声的冯小刚笑。冯小刚也笑。冯小刚也笑,笑得有点尴尬:
“你们真没劲,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冯兄,”高洋走过去坐下对冯小刚说,“我要是你,我在越南就找一没人的地方给自个一枪,假装是在战斗中牺牲,那回来你就不止是个三等功,授你个光荣称号也没准。也用不着受这些小人的挤兑,好像你去越南也是动嘴不动手。”
“就跟你是个动手的广似的。”靠着槟榔树坐在另一边的刘炎露出头说,“我看你们热热闹闹说了半天,人也一拨拨过去不少,都安然无恙。”
“你说咱真要在这儿设一卡子,来一个害一个,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会以为国军的伞兵空投在这儿了。”冯小刚说。
我和百姗打着一把阳伞从熙熙攘攘的街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凉篷的白色冰车,行人磨肩接踵地走在街两旁阴凉的楼底便道上。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坐在街角一个小门脸的简陋冰室里,吃着不带任何点缀的普通冰激凌,看着门外街口南来北往的男男女女指手面脚。
“要是这会儿我手里有一支五六式冲锋枪,端着冲到街上‘哒哒’扫个扇面,街上的人会怎么样?”高洋比划着问冯小刚。
“踩死的会比你打死的多。”冯小刚说。
“要是咱哥几个一人手里有一支呢?”
“那这城市咱们就军管了,直接冲进市府改公社了,咱们成立一个革命委员会,轮流执政。”
“我不用执政。”许逊插话说,“就派我去领导文艺界就行了。”
“我接管外贸和旅游。”汪若海说,“以后你们到我的饭店吃饭一律按价倒找钱。”
“高晋把公安、税收、海关抓起来,方言可以让他去管计划生育和爱国卫生运动。”
“所有的银行,企业一律没收。”高晋说,“小商小贩也全部课以重金罚款。”
“北伐吗?”高洋问。
“不不,还北伐干吗?”高晋说,“咱独立了,中央政府要不干,咱就区詹自治。女士们可以作为咱们的代表派驻中央政府。”
“多损,把咱们往虎口里送。他们要当政,咱们就得倒霉。”
乔乔笑着说。“肥缺我们不中,安排个妇联、工会之类的群众团体总行吧?”
“不行,你们太了解我们底细了,哪能留着你们,得灭口。”
高洋说,“他们我也得一个个收拾,一个不能留。我上台得杀人是不是,高晋?所有社会贤达、遗老遗少统统枪决。”
“不能立刻枪决。”高晋说,“应该作为人质扣押起来,哪方面出了乱子就将哪方面的头儿示众枪决,希特勒的路子。”
“对,咱不能犯巴黎公社的错误,要用铁腕,巩固政权就得这样。焚书坑儒算什么?我们杀就杀他个血流成河。”高洋笑着对大家说,“你们要想在新社会里活下去,这会儿就得对我好点,譬如这会儿谁有钱请我好好吃一顿。否则我上台后可不念旧情,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我,我起码也得把你们送进集中营。”
“那我们哥几个就联合起来把你们哥俩杀了。”许逊笑着说,“那会儿我们也都是各路诸侯,手下都有人。”
“那我们就发动‘文化大革命’。”高晋说“把你们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
大家笑,乐不可支,夏红光顾笑没留神抬肘把一个碟子碰到地上打碎了。高洋对闻声走过来的服务员连忙说:“我们赔我们赔,一起记在帐上。”他掏了钱付了帐单把瘪瘪的钱包塞回腰里,笑着摇头叹道:“英雄潦倒英雄潦倒。”
“咱趁丫潦倒先治丫的。”许逊对大伙儿说,“反正丫得好儿也没咱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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