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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沉沉黑夜的怒吼（第2页）

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现状，知道自己将不能再见到朝阳，更加不能见到日后成长为美丽女子的拉姆和雄壮少年的朗纳森，美朵虽然黯然神伤，

但还她是严肃地继续说道，“他若也如我一样崇奉诸本，那就让他到南方的象雄人的故地去罢。做个自由的牧人就好，不要打仗去。不知道我的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以后找到拉姆怎么说呢？”瓦哥本接着问道。

“告诉她，还是要和善、真诚地对人的。阿妈那天在城外说的，都是被恶魔蒙蔽了眼睛和心神的乱语，不能作数的。我的这颗家传宝石，是绝不离身的。我现在先给朗仲，你以后交给她，她也就明白是阿妈错怪了你。”美朵满怀歉意地看着贺远至说道。

“她在汉地，或许以后会嫁给汉人。两个人都要认真放牧、努力耕田就是了，在哪里不一样呢？即使没有金银、牛羊，平凡如我，又有什么不好呢？”美朵为拉姆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而开心，脸上绽放着笑容，语气极为轻松。

“您与仲朗兄，日后怎样安排？”瓦哥本再问道。

美朵精力渐衰，心知大限将到，从容说道：“若是仲朗活着，就听他的。可是仲朗已经死了，只好听我的了。仲朗是佛教徒，就火葬罢；我作天葬，祭祀山神后，去侍奉山神就好了。”

又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还要说些什么了，美朵喘匀了气息，再笑着说道，“羊只都抵贷出去了，除了破毡帐，什么都没有了。我见很多牛羊成群的人，死之前怎么说也说不完，就遗憾地闭上了嘴巴和眼睛。我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微弱的月光、星光，在雪地上反射回来，映在美朵的脸上，她因伤重而苍白的脸上，此时却恢复了一些血色，重新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瓦哥本已是泣不成声，哽噎难言。

贺远至泪水不停落下，看着美朵那两汪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睛，想起了阿娘，想起了小妹……

他的眼泪不停掉落在雪地上，仿佛烧得通红的铜汁铁水一样，落下去就在积雪中沸腾起来，形成一个个深洞。里面藏着的，也不再是冰水，而是滚烫的情谊。

贺远至伏在美朵身旁，呼喊道：“阿嫂，我怎么才能报答你和仲朗兄呢？”悲戚的呼号声甚至压过了虎啸声，也许大风把这个汉子的吼叫传回了虎那里，把虎也吓走了罢。

美朵轻轻摇头道：“朗仲，你错了。我救你不是要你报答我，是因为山神的旨意，因为你是仲朗士杰的兄弟。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报答呢？”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看美朵愈加虚弱，都停止悲声，默默地看着她。

美朵挣扎着，为朗纳森作最后一次哺乳。

随着“莫要愁苦悲伤，我已卜卦神灵。赐你吉祥如意，永远快乐安宁……”的哼唱声逐渐低落，直至悄寂，美朵已然绝气。

朗纳森也发觉吮吸到嘴里的不止是母亲的奶水，还混杂着他从未品尝过的血水。味道不好，他也就不再喝了。哭了一会儿，他又在母亲温暖的怀中进入了梦乡。

朗纳森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悄然告别了自己和母亲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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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号着的狂风，几乎要把石雕楼掀翻、吹走。

同伴们正在心惊胆颤，突然听见仲朗士杰清晰地大声喊道：“如梦如电，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

连医者带同伴们，立即都俯身在地，大声诵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这声音终于盖过了狂风的呼啸。既然如此可以慑服一切，众人继续唱念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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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拉姆终于清晰地喊出了声音。

成和祥和孙神鹰见到拉姆睡梦中急切地叫喊，看到拉姆闭着的眼角不停滑下泪珠，也都泪落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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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贺远至痛哭着喊道。

“美朵！”瓦哥本哭喊着，把朗纳森从美朵的怀里抱了出来。

朗纳森立即以他的大哭的方式，对这沉沉黑夜，对这无情天地不停怒吼。

有生以来，他更是第一次清晰地连声大叫道：“阿妈，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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