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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丑奴儿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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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丁公子新婚十日后，丁晓雯终于盼来了多日不见的儿子！丁夫人非常隆重的邀请了好些宾客，感觉就像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办回门礼……我那时也在被请之列。”

“丁公子夫妇回门的时候，府门大开，大老远看见小夫妻都穿着红装，瞧着也是喜气洋洋的牵着手一起进门。我当时被丁夫人拽在身边，像丁家亲戚一样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夫妻俩。”

“所以当丁公子夫妇相互扶持着、挽着手迈进大门的时候，我听见了丁夫人对丁公子说‘抬头挺胸往里走！几天不见怎么腰也弓了背也驼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光比我这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显得萎靡，简直就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丁公子那时已经从我们面前经过，作为丁家新媳妇的芊芊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对婆婆说‘母亲大人，相公他这两日腹部不适；原本是无法出府的。因为我们记挂着您说今天是要回来答谢亲朋好友的日子，所以相公勉为其难的支撑着还是来……’就听丁晓雯跟在新婚夫妇身后继续说道‘再难受，你也得把腰板挺直了走进去，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再怎么不舒服也要咬牙坚持、给人留个好印象！’”

“丁夫人还在碎碎念，直到丁公子轰然倒地……”

“丁晓雯第一个扑上去、一把推开芊芊，托住儿子的头、一边用力拽我，喊道‘昊娘昊娘，你快给看看，我儿是怎么回事……’！我见丁公子此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忙冲管家大喊：‘快去请大夫！要这城中最好的!多请两位来’！”

“然后我就被丁夫人拉了个趔趄，蹲伏在丁公子身边。”

“我看见丁公子咬牙使劲捂着的部位在腹部，忙叫人抬了张藤椅过来，几个壮汉把他轻轻扶上藤椅，一行人赶忙去往丁公子成亲前曾居住过的房间，我又嘱咐人轻轻的把他安置在床上平躺。嘱咐人赶紧用滚水去灌个汤婆子来。”

“我让他的妻子去端些温烫的水来给丁公子服下，又取出本来今天要作为礼物送给他的：以石杉植物——千层塔提取的石杉碱为原料填充的荷包，放在他鼻子下让他不停嗅着，原本此物日日贴身佩戴可以起到扶正祛邪、保持神志清明之功效。”

“给丁公子腹部盖了棉被、放了汤婆子捂着，又灌了一碗热水下去他似乎是缓解了一些；这整个过程中丁夫人一刻不停的发牢骚指责抱怨她的儿子和儿媳，让所有人烦躁又不安。我看见丁公子情况好些，忙要抽身退出房中，毕竟丁夫人此时絮絮叨叨的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还是该尽量回避。”

“我站起身抬腿要走谁知这一步出去却险些把自己绊倒，低头一看是丁公子苍白细瘦的手，正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昊娘，别走，我想至少有个人了解一下我和我父亲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我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在生活富足并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致使他厌世早死’！”

“我看了看丁夫人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再看看丁公子恳求的目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复又坐下。因为我知道很多时候倾诉也是一种发泄情绪和治愈病痛的方法；让人把长久憋闷在心中的话说出来、释放郁结的心病，肌体的病痛才可以自愈或者得到更好的医治！这一对母子彼此之间有了那么深的隔阂，一定是在各自心中堆积太多的误会无法释怀；可是要想继续往后的生活、这个疙瘩迟早要解开！希望我能够帮她们打开彼此的心结。”

“‘我父亲死于肺病！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个很沉重的人！他不好吃喝嫖赌。以我们的家境，他完全可以借助其中的一样或者多样排解他心中的郁结；但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在母亲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谴责声中变成了一个自责而沉重的人’！”

“母亲谴责他的时候他并不像那些没有担当的男人一般，会溜之大吉躲出去；而是静静的听着、一袋接一袋的抽烟。他也很少去与母亲争执，因为如果打断她的碎碎念，很有可能会招致更久的谴责，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持续不断……母亲一边数落我们父子、一边问候我的祖宗八代，好像我祖上也欠了她的人情债！”

“‘母亲她自己一刻不能闲着、却也是个让人时刻不能安生的人！她骂人极难听，一边骂人，有时候会借故打我，有时候就是拿家具陈设出气，在过去的岁月中不知道砸碎过多少副杯盏’……”

“‘在我记忆中父亲过着极其沉重的生活。他们从来没有时间去欣赏体悟生命中本来的欢乐；取而代之的却总是愁云惨雾的日常生活。所以父亲从来没有开心过，总是长吁短叹，母亲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直到他死后，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彻底被奴役的人偶执行你的意图’！”

“‘我也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知欢笑为何物。小的时候父亲偶尔会背着母亲给我买一些好玩的东西，有几次我们父子正开心玩耍谈笑；结果母亲带着下人走过来，命仆妇自我手中夺过玩具，然后就义正词严的碎碎念；带上我和我爹还有我们家祖宗十八代，能数落个把时辰’。”

“‘在我们家向来没有公正和公理，什么都是她说了就是对的！只要违拗了她的意思，她就装作头疼脑热，然后说是我们把她气病的！’丁公子说到这儿看了丁夫人一眼，‘别人自己的打算，即便是对的，因为不是你的意思，你也不同意别人那么做’！”

“‘我小的时候也很想事事努力，得到哪怕你一次的肯定，但是从来没有！记得有一次我把努力的做了很多遍自认为做的很好的小木马，开心的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结果你瞧都没瞧一眼就丢开了。说我将大把的好时光尽数浪费在这不着调的东西上，接着就是数落！什么看看张家的小子、李家的公子，最近都做了什么，而我这不成器的东西又在这些没要紧的玩意上玩物丧志’。曾经我也据理力争过，‘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的比她清楚，如果放手让我去做，我知道我能成功，可是你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吗’？丁公子自问自答：‘她不是帮我达成我的心愿，而是知道我要怎么做之后，故意破坏我的计划，让我失败。然后成为她碎碎念的把柄和耻笑的对象’……”

“‘好呀，既然你要帮我过我的人生，那我就彻底放手，让你来过！让你事事拿主意，让你操控；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再过像我一样的人生，如果我将来会有孩子的话’！”

“‘所以我喜欢听别人的意见、想要尽量成全别人好的想法，所以我坚持成亲后分开居住！这在你眼里又成了没本事、没成算、没主意……呵呵呵！随便你吧，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你开心就行’。”

“‘曾经的我连添减衣物、穿衣喝水都要听你的！明明我满头大汗，你看不见仍旧说我穿的太少，出去太冷，还要亲自给我披上一件大袄才能出去玩。我明明已经喝了很多的水，再也喝不下去，你却非要亲自给我倒一大杯水，盯着我喝完，不喝就不准走……’”

“‘到后来我就不再申辩，一切都随你高兴，只要你舒心了，我们大家才有好日子过，结果这些行为在你口中就变成了我无能、没出息’！”

“这些话听得我脑袋嗡嗡直响！原来丁公子是一个如此细腻敏感的孩子！”

“……”

“丁公子还待继续往下说，就听丁夫人冷笑着接话‘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心下盘算了这么多小九九’！”

“丁夫人兀自打断儿子的话，丁公子应该是因着我在旁边又卧病在床、恳切的央求道‘母亲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和父亲说话，总是要自顾自的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们身上？我今天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一次，难道都不行吗？真是急死人了……’丁公子说着用手捂着胸口，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芊芊赶忙坐到丁公子背后，用身体支撑着自家相公的身体，不至于躺倒在床上，一边还用手在丁公子背后帮他顺着气。”

“丁晓雯蔑视的瞪了儿子儿媳一眼、大声嚷道‘我说话归我说话、你要死就去死！让我把话说完你再死！从小到大你动不动就装病！为了逃避学习、逃避我的说教、逃避我让你干的事情、逃避失败后的责任，你以为你装病就可以不学习了吗？就可以不做事了吗？就可以不接受惩罚了吗？哼……又来这一套，我跟你讲，这些招数在我这里从来行不通……’丁夫人冷笑讥讽以对。”

“我想要劝阻丁晓雯，眼见着丁府下人去请的郎中陆续进府被引到丁公子房中，我们所有人都欲言又止。我向丁夫人行了礼这才退出房中。”

“原本喜庆的气氛因着横生出来的枝节亲朋们都识相的告辞退避了，偌大的一个庭院刚才还披红挂彩人声喧闹，现在只剩下十几张空桌、未动的酒菜和杯盏还有穿堂而过的冷风。”

“‘唉……！’我摇头离开，在心中叹息，‘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气顺人长寿，丁夫人这张嘴啊……丁家人走到今天这步，八成是被这张嘴闹得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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