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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新秀村13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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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长裙垂地，握着咖啡杯，她注视着墙上一幅巨大的“文汇报同仁金紫荆广场合影留念”，双腿跪着沙发，手肘搁在沙发靠背上，长发如瀑布一样垂下，肩胛骨的在逆光下的表现，很畸形，凹陷处像是被摘掉翅膀后愈合的伤口，露出的脚踝部分是洁白而透着血丝的，金色的绑带罗马凉鞋轻微的摇晃，血红色的长裙宽松飘逸，若不是吊带钩住她的胳膊，你会怀疑，裙子随时都在准备飘走，她的指尖搜寻着照片里的人群，最后她指着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

“放眼望去，还是老叶您超凡脱俗。”卢燕指甲尖落到白色衬衫上。“您这衬衣口袋里插着的是万宝龙吧，墨水的？”

中央岛厨房是日氏简约的，原色木头搭配黑色的金属零件，回字形的区域结构像个小型迷宫，叶城被包裹其中，从铁管里推出的水充盈而细腻，他拎着软毛刷，清洁咖啡滤网的残渣，又继续从挂钩上取下来一块手巾，擦拭了手上的水渍，放回原处，穿过迷宫，他往室外的方向走，在靠近庭院的室内空间里，他又停了下来，他落座在一个无腿椅上，盘腿而坐，草地上一根金属喷头斜靠在盘旋的橡皮管上，一缕水雾朝向庭院中央的罗汉松喷洒，云层散去的时候，水柱上显现七彩的光，水珠打在树干，滑落到沙石上，会冲散波浪形的沙纹，远处的圆石和乔灌木在竹林前呈现出一幅静止的画，风吹过来，竹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的手摸到胸口，在衬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红金龙，打开烟盒便递给路达一支，路达是跪坐的，双手接过卷烟的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以示谢意，两人的中间有一方矮几，隔出了两人都非常舒适的距离，路达放下握在手中的细烟斗，点燃了这支金色杆的平价品牌香烟，简陋的外包装夹带1916是有级别的体制内官员享受的特别供奉。卢燕从沙发起身，往他俩的方向靠近。

“97年大年初7的晚上，父亲坐在火炉边给我倒了杯茶，就在竹林前的那块空地上，我家以前的堂屋在那个地方，父亲得知我隔天便要启程南下，便跟我拉起家常，聊了6几年那会儿的事，天黑以后，他打着电筒，奔走在被斗倒的邻居家中，给他们处理淤青和伤口。”叶城起身走到楼梯旁，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个小玻璃框子：“父亲77年给北京写信提出农村卫生与疾病防御的意见，回复的那封信里，卫生部的大官给予了老头充分的鼓励。”

叶家老宅，是商报总编叶城为了纪念他父亲，在老宅的原址扩建的。从武昌城中心的楚天传媒大厦沿着二环上高速，1小时1刻钟便到达浠水出口，沿着省道，穿过一片蓝莓采摘园，顺着小路，一直开到坡顶，便能望见一处3层楼高的徽派建筑，外墙和院子的地面都是从江西婺源订做的老窑青砖，在满是红瓦白墙的新农村建筑群中，它显得饱经风霜。路达驾驶着黑色的越野车减速，远远的就看到了叶城，他一早就守在大铁门前，翘首以盼，路达和卢燕是武汉大学的师兄妹，硕士的时候又是同一个专业，他们相继投奔的叶城，从楚都日报辗转到读者集团，然后是楚天报刊传媒集团，楚天系享誉九州的是楚天文艺出版社，这家公认的出版届最文艺的老字号厂牌，作为幕后推手，包揽了历年作家富豪排行榜TOP3，路达起初在楚天文艺出版社广州分社，辗转数年又回到起点，楚都商报是集团新面市的日报产品，路达任主编，卢燕是广告部总经理。近半年来读者集团一直在谈入股楚都商报，以读者出手，多半是控股，这场收购涉及的都是集团层面的谈判，叶城作为表面的主理人，自觉在斗争中的漩涡，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旗子，便给集团领导递了一份医院的身体报告，告病在家，一头扎进这山林中，种花养鱼。

叶明明在村口打了辆出租车，她往后备箱扔进去一个手提袋，上了后座，司机是个带眼镜的黑黑的瘦子，问她去哪，她说到蛇口码头，叶明明手里有一叠票据，她一直翻，嘴里还骂娘，司机问她去澳门是要债吗？她说不是，上辈子欠的债，现在去还。

许老师在码头等她，叶明明下车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购物袋，许老师接了过来，袋子很重，他用两只手把袋子甩到后背，用肩膀的力量托住，然后跟着叶明明过关，码头人不多，他俩把证件递给海关的人，盖了个戳，就往船边上走，上了船，落了座，许老师摘下眼镜，用衬衫的衣角搽镜片，一边搽，一边说：“人被阿龙的人扣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拿钱来换他回去，60万，他说认栽”。

船在码头靠岸的时候，浪很大，黄平高伸手去接叶明明，叶明明的手指放在他的手上，又缩了回来，握了握拳，改成了伸手上去抓他的手腕，一步跨了上岸，一个人往前走，黄跟在她身后，老许也跟着不说话，叶明明嫌自己走得不够快，脱了高跟鞋，一只插进手袋，手袋的双耳挂在肩上，一只鞋手拎着，打赤脚走，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60万，是他们为了在文锦渡盘新店准备的钱，村里那家粉面馆，10天前，就已经签了字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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