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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旅程8(第1页)

在我的内心,一直有一个愿望,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一定会专门写一本书,总结这些年工作期间,生活细节所看到的生死感受,让更多人看到生有多灿烂,死亦不完全是痛苦,生有多珍贵,死有多遗憾。

确实,此刻的我,脑海里非常活跃。凌晨一点半,我关掉客厅大灯,留下柔和的一排筒灯。

我想总结一点生死的感受,真的只是为了表达我内心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生命是一场旅行,我岳父现在的状况,就等于是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不再支持他往前走。从另外角度看,岳父已经累了,在他的人生行程中,他在现在这个点,可能已经找到他钟意的终点,他想在此地停留。

我是医生,我相信科学,我不相信三生三世。但此刻我却想,如果人真的有三生三世,如果死后真的有灵魂。我想,人这一走,真的是因为想和自己的父母团聚。如果父母尚在,白头发送黑发人,可以理解,父子缘分,母子缘分结束了,他她想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他她所追求的东西。

这所有带着宽容色彩的词,我都是想安慰自己,坦然看待生死,不要太过于悲伤。

母亲起夜,看见我还在坐着,问道:

“是不是情况严重?你怎么还不睡觉。”

“情况有点特殊,妈,你安心去睡吧。我在,出情况我能对付,你帮我看好甄鸿艺就行。”

“我已经叫你爸过来了,明天一早就来,其他人可以不来,你爸不能少。”

“行,来了也好。”

“你就做好被你爸骂的心理准备吧?”

“为什么?”

“你自己就是医生,家里人弄成这个样子,你爸肯定要拿你出气。”

“情况已经这样了,如果骂我能解决什么问题,别说骂了,拿刀子剁我都行。”

“得了得了,我就说说而已。反正啊,来了之后,千万别让你爸喝酒,怕坏事。”

“行,我知道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很多往事涌上心头。令我记忆最深的几件事,都是有关于岳父的。

第一件便是我第一次跟着章媛去到家里时,他问起我的职业,我不知道他为何排斥医生这个职业的人,于是我的第一次造访便得不到好脸色。当时就立即反对章媛和我在一起,后来章媛告诉我,岳父说当医生的人精神压力大,容易得精神方面的疾病,也包括常说的神经病。我想,真实原因可能不是这个。

第二件事便是提亲的时候,我没有请家里的人帮去提亲,彩礼这件事是我亲自完成的,虽然钱不是我找来的,很大一部分是父亲母亲所给。我找了一块红纸,把彩礼钱包好,带到岳父家里,交给岳父。岳父当时给了我一句话:“我把章媛送给你吧,不要钱了。”结果当然是尴尬收尾,后来在岳母的努力下,婚事顺利办成。在新姑爷阶段,我几乎得不到岳父一点好脸色。

说来惭愧,我觉得我这个姑爷角色,没能尽到孝心的地方很多,逢年过节的一点烟酒,仅此而已。我越来越能体会那句话的含义,把女儿白送你了,也确实是真的白送我了。但我依然不能完全体会岳父说那句话时的内心感受是什么?

我的医生职业一直不变,在婚后的家人相处中,章媛时常叮嘱我,千万不要太主动让她家的人进医院看病,在平时的相处中,尽量少谈有关医生、健康的话题。

对我不够热情,岳父和我父亲却相处甚欢,身体未出现状况之前,每次见面都要把酒言欢,我觉得是酒友找到了酒友,那种乐趣,我无法体会。我只吸烟,所以无法和岳父打成一片。

父亲曾告诉我,转述了我岳父对我的期望:“希望我不要喝酒,他不希望他女儿跟着一个酒鬼过日子”。我能感受我岳母日常里对酒的厌恶,包括对丈夫的怨气,以至于我跟他说岳父情况紧急时,她并未出现悲痛的表现,是感情上的厌恶,也是根据算命的结果,坚信岳父不会出生命危险,所以,在来还是不来问题是,肯定是存在犹豫的。

我不希望岳母来的时候岳父已经断气,我深知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高。

“甄阳。”岳父叫了我。“倒杯水。”

现在,我很乐意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勤勤恳恳守在他身旁,服侍他,减少我内心的遗憾。希望他坚强一些,还能多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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