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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立夏9（第1页）

在十年前，这个朱钦遂也是武曌身边的红人，其气焰之高，连白玉蔷都逊色三分，听说也正是因为气焰太高，被韦弘机弹劾了，李治出面把他发配边州。

发配要服的劳役比流放更重，也更容易死人一点，比起白玉蔷没死，朱钦遂活着回来，更加让神都中略知内情的人惊讶。

而苏令瑜在知道朱钦遂跟白玉蔷一起回来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件事必然是一件经陛下授意的、不小的事。

她没见过朱钦遂，但跟他算是打过一次交道。当年因身份问题第一次被罢免职务，受如今的陛下之命回到并州帮助白玉蔷整合绿林势力时，她还另外接受了一个任务，就是在途中设法联系当时已被发配的朱钦遂。联络的内容倒也十分简单，只说让他稍安勿躁，保重己身。

苏令瑜那时还并不明白为什么武曌要向一个被发配的旧亲信传递如此简单且可有可无的信息，这并不符合武曌一贯来展露的性格。不过苏令瑜那时要考虑的迫在眉睫的事太多，也就把这件似乎无关紧要的小事抛诸脑后了。

可现在朱钦遂竟然跟着白玉蔷一起回到了洛阳，她再细细琢磨起来，便发觉这件事蹊跷得很。

苏令瑜仔细查探一番朱钦遂当年被发配的原因，发现他是因为仗着有当时还是天后的武曌撑腰，在长安城中过于横行霸道，因而被韦弘机所不容。韦弘机在扣押他之后，暗暗向李治请旨，二人在不惊动武曌的情况下，迅速将朱钦遂发配边州。

苏令瑜以前还不知道韦弘机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她现在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韦弘机表面上只是个想方设法帮李治四处挪钱享乐的弄臣，但暗地里他更重要的一重身份则是充当李治和绿林势力联系的桥梁，帮助李治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可以疗愈百病甚至于长生不老的方法。

朱钦遂被韦弘机盯上，真的仅仅是因为目无法度吗？李治不惜得罪武曌这个精明强干的枕边人也要配合韦弘机偷偷把朱钦遂发配，难道就因为朱钦遂的行径让他不能容忍吗？

然而这件事中最让苏令瑜警惕的还是白玉蔷。她显然是骗了苏令瑜，假死脱逃，去办了一件苏令瑜根本不了解的事，而这件事跟朱钦遂有重要的干系。

某个答案似乎即将就要成型，苏令瑜沉住气，决定先好好盘问一下白玉蔷。

“你假死出逃这几年，就是为了找朱钦遂？”

白玉蔷刚刚回到刘宝伤为她准备的寝居，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自己，苏令瑜问她话的时候，她正在温水里洗一块面巾，用来擦自己在路途奔波中沾了一层灰土的皮肤。她听到苏令瑜的问题之后挑了一下眉毛，“算是，但也不光是吧，毕竟找他其实挺容易的，边州又不大。”

“找到他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照理来说，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已经猜到一多半了，所以透露一点儿也不要紧。”白玉蔷笑吟吟的，用绞干的面巾擦干净自己的脸颈，接下来一边擦手，一边坐到苏令瑜面前，把那块擦得脏兮兮的面巾叠了两下，一放，道：“虽然我是骗了你，不过你不也骗了天下人吗，我们两个都是为陛下办事，我首先得确定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苏令瑜淡淡道：“各凭本事，我没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最好了。来，我给你看看我和朱钦遂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本来是要直接进宫献给陛下的，这不是你来了吗，我给你走走小门，让你成为神都洛阳第一个看见它的人。”

白玉蔷颇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能看出来她心情颇好，起身走向窗边，把一只晒在窗外的长匣抱了进来。

苏令瑜注意到白玉蔷步伐不快。她以前走路也不着急，但步伐也没这么沉稳，苏令瑜听说了她断腿的事情，本来不信，现在看来却似是真的。

这世上能把她腿打断的人不多，除非是她自己摔的，苏令瑜想起当年白玉蔷对她说的那些话——难道白玉蔷现在的骨骼，已经十分脆弱了吗？

想到此处，她看了看白玉蔷的脸——相当健康，一丝红痕也无，昔日皮肉即将分离的模样不复存在了。

白玉蔷把长匣在她面前打开。她不知其中是怎样惊世的东西，既无额外的动静，也无特殊的气味，仔细看去，是一些黑乎乎的、奇形怪状的药材，血肉之类草木之类皆有，苏令瑜分辨了一下，能看出一些头尾形状。她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至今没死的原因。”

白玉蔷只让苏令瑜看了一眼，便把长匣合上，道：“不要误会，不是不舍得给你看，是这东西在失去匣子保护以后不能见光见风太久，否则会有损药性。”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药。”

“长生不老药。”

白玉蔷看着苏令瑜，微笑一下，苏令瑜觉得她这笑容颇为怪异。

虽然有所猜测，但长生不老药毕竟是一种从没有人成功探知过的东西，听白玉蔷这样直白地承认，苏令瑜的眉心仍是蹙了一下，“哪来的，你已经吃了？”

“我会一直活下去的。而匣子里这些还只是药引，需要朱钦遂把它们炼化成丹，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药。”

苏令瑜眉头皱得愈发紧。

果然，古往今来，根本没有哪个皇帝会不想长生不老。

也是，生老病死，由生之后的三环命运是连普通百姓都会想避开的东西。

可那毕竟只是一种痴心妄想而已。苏令瑜直截了当问道：“这几年陛下就是让你们去找这种东西？”

白玉蔷点了点头。

“当年我们在交城挖出的那些东西，说不要就不要，毕竟很可惜。陛下他们两口子相争多年，彼此都掌握着大唐一半的豪奢，如今一头终于吞了另一头，那即便是谋求长生这样遥远的东西，也都可以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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