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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寒松了一口气,几乎站立不稳。
“那么,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可以。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让我再送一个人回家。”
地面缓缓升起一座小型祭坛,上面躺着一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脸颊瘦削,唇角却始终挂着微笑。她双眼紧闭,太阳穴连着一根纤细的神经丝线,通向晶石。
“她叫阿阮。”慈相的声音变得极轻,“母亲难产而亡,父亲酗酒暴戾,七岁那年被推下井,侥幸未死,却被村人视为不祥。她从未感受过温暖,直到三年前,她在梦中遇见一位老妇人,称她为‘囡囡’,每日为她梳头做饭,嘘寒问暖。她不愿醒来,自愿献识,成为我的信使之一。”
陆知寒蹲下身,握住少女冰冷的手。
“你想让她醒吗?”
>“我想让她知道,有人真的爱过她。”
“那就让我来告诉她。”
他盘膝坐下,双指轻点自己眉心,蓝纹缓缓亮起。下一瞬,神识离体,顺着丝线潜入梦境。
眼前景象骤变。
春日庭院,桃枝摇曳,青石阶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正一边哼着童谣,一边为小女孩编辫子。屋里飘出饭菜香,锅铲碰撞声清脆悦耳。一切都如此真实,温暖得令人窒息。
陆知寒站在院外,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轻步走入。
“奶奶。”他开口。
老妇抬头,眼神慈祥:“孩子,你也是来找阿阮的?”
“是。”他蹲下,“但她该醒了。”
“为什么?”老妇手中的梳子顿住,“她在这里很快乐。”
“可外面有个世界在等她。”
“外面只有痛苦。”
“但也有可能幸福。”他望向屋内,“您是谁?”
老妇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是她祖母。二十年前死于瘟疫。她出生前三个月,我就走了。”
陆知寒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她是真实的亡魂,因执念太深,在梦域边缘游荡多年,偶然与阿阮建立联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您能给她温暖,我很感激。”他说,“但正因为您爱她,才更该让她回去。”
“回去做什么?被人嫌弃?被父亲打骂?”
“回去长大。”他语气坚定,“去读书,去交朋友,去遇见真心待她的人。也许很难,但她值得尝试。而您……您可以每年清明托梦一次,告诉她天气冷了要加衣,下雨了记得带伞。这不是永别,是另一种陪伴。”
老妇怔然,眼中泛起泪光。
许久,她轻轻抱住阿阮,抚摸她的发丝:“囡囡,听这位哥哥的话。奶奶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勇敢,要吃饭,要睡觉,要……好好活着。”
话音落,庭院开始崩塌。
桃花凋零,房屋倾颓,唯有那缕慈爱之意,化作一点微光,悄然融入阿阮心脉。
陆知寒猛然睁眼,同时拔出残刃,在自己掌心划下一痕。鲜血滴落于晶石表面,瞬间渗入,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纹。
“以血为契,立此约章。”他朗声道,“慈相可存,然须守界。凡入梦者,必有引路之人;凡滞梦者,必有唤醒之铃。违者,断梦再现。”
晶石光芒渐敛,终归平静。黑雾退散,露出久违的星空。
第一缕晨光洒进石殿时,阿阮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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