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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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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珍华苑的姬梵脸色也是不太好，她心里因为方才的事情很是难受，可千般难受纠结，也比不过心底深处对姬霜身体的担心，与对前世姬霜最终的那个结局无尽的恐惧。

其实，一开始姬霜刚病倒，她就为姬霜把过脉，知道她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小风寒，完全不像外界展现的那样严重，那时的她想着姬霜之病可能另有隐情，她只是太笨没有猜到原因而已，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怎么的，姬霜的病就像是嘴上说病着病着就真有了病一般，熬去了姬霜的心神，夺去了姬霜的元气，她的身体一天天地变差，明明无数的医士来看过，姬梵也私底下看了又看，就是查不出所以然，何氏甚至怀疑是毒蛊，找到术士来查看，依旧一无所获。

病到最后，姬霜甚至仿佛丧失了某种意志一般，吸食起了令人神迷心智的五石散，时不时用它来脱离俗世，忘却痛苦……虽然因为姬梵的阻止，她不再吸食，整个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靡不振了……

姬梵的心很是难受，尤其是那种无能为力的难受，扎得她心口都痛了，她今生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曙光，就这样在眼前黯淡下来了吗？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好渴望再见那到那个怪老叟，那时她可以拼命地求他，求他为姬霜治病，无论他要她做什么。哪怕他要她的命也在所不惜……

跟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温暖照亮，且举世惊华的姬霜比起来，就像在路边一株野草般的起眼的自己，若是能用自己的命换姬霜的命，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当她走进姬霜的内屋，看见淡青着绝世艳容的姬霜，穿着一袭红纱流裙，支着一边额角仰着头淡淡地看着月光的样子，恍然间，觉得她一如从前，依旧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姬霜姐姐，可是，再看她淡得几乎无唇色的嘴唇，就觉得心痛难忍……

姬霜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在她凄然的脸色上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浅笑着说：“阿梵来了，陪我饮一杯茶吧……”

姬梵坐在她跟前，看着案几上青绿色的茶液，这是一杯苦茶，唯独姬霜爱喝，尤其是她病后，更是再不出现时下最兴的花茶盐煮茶了，她却是淡淡地饮着那一口苦液，眉间的神色淡然如云，仿佛品的不是茶，而是自己的人生……

姬梵前世在白山庵里也饮过苦茶，也不像是其他人一样那么抗拒，于是端起茶杯也陪着姬霜饮了起来。

姬霜的衣袂如云雾翻飞般，纱透千层若莲，风儿吹过，姬霜薄得似乎只剩一把骨头，飘渺的月色仿佛可以透映过她的身体，可她的眼睛，却是那么明澈如仙，玄黑如耀，充满了灿烂的光辉，她看着脸蛋渐渐长开，渐有少女妙姿的姬梵，那个四年前还在她跟前怯懦叫唤姐姐的女孩已是长大，那双沉淀了无数情绪，不经意间总是露出让人难以察觉悲凉的眼睛慢慢染上了媚色，让见者为之神迷……

姬梵的媚，是最易惑人的……

往往让人在不经意间，为了她眼中的脉脉蕴幽而心动沉沦……

姬霜低头，拿起手中的一片玉刀，切开盘中的碧茶黄蕊点心，凝神看着里边的香甜的红豆沙，低声浅笑着说：“阿梵，今日里，晏夕来拜访了我。”

“啊？”还将心思在姬霜病上打转的姬梵愣了一下，她一时也想不着为什么晏夕来拜访姐姐要跟她说，晏家与姬家几世交好，做为晏家京城之中的代言人晏夕来找姬家隐形掌舵姬霜不是很正常的吗？

姬霜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却是勾唇一笑，道：“阿梵，那日里你在端岚行宫住得可好？”

姬梵肩膀一抖低头说：“阿梵，阿梵……”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余下的话来。

姬霜笑笑，没有再问下去，她轻轻地端起茶杯淡淡地饮了一口，慢慢说：“阿梵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姬梵全身一震，眼眸中不由深雾凝结让人看不清里面，良久，她才轻轻地说：“阿梵……不知情爱……”

是的，她两世都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只有年少豆蔻时的纯纯暗恋，之后，也就再也没有对情爱的奢望了，甚至到最后，所有的一切……身、心、命、魂都被那个人所摧毁……

姬霜轻轻勾起唇角，眸色也变得深深地迷离起来，她望着远方，似乎在穿越时空寻找那记忆深处的某此片段，轻轻地在徐徐夜风中说：“阿梵，一个女人，若是没有爱过，那么，她的人生是注定缺憾的，但是，爱却不是生命的全部，爱情并不能一定给她带来真正的幸福，或者说，爱情与幸福并不是划等号的……”

姬梵看着姬霜淡然而略有些伤感的眼睛，心里浮云千般翻涌，却是无法问出口，倾世绝姬天女姬霜，但凡是能得到她一眼垂青，无数男人愿为她抛弃性命，甘于沉沦，但是她多年来却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表示过欣赏之外的倾慕，她总是淡淡地笑着，任天下男人为她迷恋疯狂，争风吃醋，甚至因为她的嫣然一笑不牺拔刀相向，血溅当场，她都是眉毛不动一毫，仿佛天底下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让她倾心一顾，这……是否代表了她曾深深爱过一个男人，她的心，停留在了曾经的某一个人身上……

其实，姬梵也是这样的，哪怕是出现再好的人，再让人心动的人，她，都感受不到曾经令她红得全身发烫，周身如同浸泡在温水中的痒意的那种萌情心跳了……她只会有感激，却不再有心动……

因为尝过为爱噬魂的心痛，所以，那颗心，已成了灰，无法再心动了……

“姬家的女人更是如此，无论百年风云变幻政权更迭战火连绵，姬家都从未从权力的中心离开，这其中，有姬家男人的实力相鼎，更有姬家女儿的问天之姿，阿梵，你生在姬家，是幸，也是不幸，姬家的女人，无论外表多么云淡风轻，温文柔弱，骨子里，是有着风骨与骄傲的，这其中，也包括了你……”

姬霜懒懒地声音轻轻地阁楼里回荡，却是一声声砸进了姬梵的心里，她听得姬霜轻轻地说：“阿梵，姬家的女人实际上在心底都有着某种深深隐藏东西，那甚至不是欲望，而是两个字:‘不甘’。”

姬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她猛然间，觉得姬霜看透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她懦弱与卑微的外表下，也许，真的有一颗“不甘”的灵魂，所以她才不由得不去重蹈前世的覆辙，学诗习礼，而是小小的任性一下，去学了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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