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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渡鸦（第2页）

她对我开了一枪，对着我的太阳穴。

对，就是这枚疤。

她在后悔了，因为我能感受到子弹还没有完全钻进我的脑袋里，她的疗愈法术已经在进行了。我完全是下意识把那枚子弹融化了。弹头里有源石碎片，总之，融化子弹时它也爆炸了，爆炸不会伤害我，因为我会用高热气流阻隔。她被……被子弹里的源石碎片击中了。

对啊，当然变成感染者了。她说让我快点离开，再也不想要看到我。

我逃跑了。

检查战场结束后，杜宾喊我返程，我就回去了。我不敢看了。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最先想起了，当时那个无聊的纪录片里说“竭泽而渔能够短时间获取利益，长久来看将会造成不良的状态。”

其实可能也不是多大的事吧，毕竟，这样的分道扬镳太常见了。

我就是觉得，可能很没有道理，如果我不会使用这样的火焰，她就也不会被我伤害了，也不会有其他人再被我伤害了。

啊，是。我不会停止战斗的，停止战斗就会让想要伤害我的人成功，换一种战斗方式也一样。

狙击……可能是吧，想要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如果她当时是捅了我一刀，或许我就会学习近卫的战斗方式。

我那时十九岁，现在也才二十岁，总觉得自己还完全不懂事。或许真的很幼稚，但是……我就是想不开，行吧。我就是想不开，这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我本来就容易钻牛角尖。

这是苛责自己吗？谢谢五条老师替我开解。

啊这个骰子，这是我送给她的，金灿灿的对不对，是一枚源石。没关系的五条老师，这个骰子可以摸，用高密度聚合物做的透明壳子封起来了，自然状态下几百年都不会挥发出来，完全就是个塑料球。因为她选择困难，总喜欢掷骰子来做决定，不过运气不好，我没见她骰出来过大成功。但是我总看她手里晃一个骰子，就想找一个更好看的给她。

瓶子里和杯子里已经没有酒了，我觉得眼眶酸涩，呼吸困难，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饮酒还是这番艰难的自我剖白。这些事在我心里埋得太深，已经扎了根，就这样囫囵个剥出来，简直跟要我把心掏出来没什么两样。我抱着腿坐着，垂下头去，额头抵着膝盖，问道：“医生小姐还好吗？”

复仇者却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加入整合运动的？”

“从湖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了。”我回答，“无人机在整合运动的聚居点发现她了。”

有人在捏我的后颈，这种捏法在泰拉大陆很常见，长辈们时常这样捏捏晚辈的脖子表示安抚。复仇者叹了口气，说道：“她临死前拜托我把她埋在湖边。”

我猛地抬起头。

“是塔露拉的狂热追随者。医生小姐后来察觉塔露拉不太对，反应有些激动。”复仇者说道，“好像她自己放弃使用法术去治愈自己了。”

“是这样吗。”我轻声问。

复仇者端起杯子，喝光了里面的一点伏特加，点点头：“医生小姐的遗物没有多少，送她走时，她说有个很好看的石头，也没人要了，叫我拿着——就是那个骰子。我时常看见她捏着骰子发呆。只是没想到，又还给你了，真是巧得很，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

复仇者转头看我，问道：“你恨她吗？”

我被问得一愣：“我为什么要恨她？”

复仇者又问我：“那你觉得她恨你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

复仇者叹口气，伸手把我的脑袋揉得晃来晃去，语气恨铁不成钢：“傻啊，傻狗。一样的疼痛，伤害是双向的。你都不恨她，她为什么会恨你？”

转天我是饿醒的，外面阴着天，我判断不好时间。多半瓶伏特加不至于引起宿醉的头痛，但是我浑浑噩噩的，觉得昨晚做了一个梦。她和我坐在树上，她手里握着一枚金灿灿的十二面骰，说道：“这次骰出一个大成功吧。”

我没看清骰子最后的结果，因为她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下去，变成了一群渡鸦，飞走了。

房顶不是我房间的吊灯，我才发现我在休息室的沙发睡着了，身上盖着不知道是谁的外套。屋子里已经没什么酒气，有一点柚子香薰的气味。我从沙发上起来环顾四周，休息室里没有人，茶几上用那枚十二面骰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我猜是五条悟，因为上面写着：今日休假

我盯着那个爱心符号看了半天，叹口气，移开眼神去看第二行：

骰子你拿着，敬过去，敬和解，敬伏特加，敬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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