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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公主梦（第2页）

冰蝉抬起头，对钟来，也是对自己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等我弄清了答案，我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好吗？”

“再久一点我都会等。”钟来毫不迟疑地说，然后，微微停顿一下，“冰蝉，别把我当成你的负累。”

“负累？怎么会呢？”

钟来深沉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解和宽容：“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一个结，我很想帮你打开；但是如果不能，我也不愿意因为我，让那个结系得更深。”

冰蝉忽然深深地感动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在这一刻答应钟来的求婚。然而话到口边，她仍然只有再一次说：“谢谢你，钟来。”

苏州，迷园。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雪冰蝉一曲唱罢，金钟大声叫好：“好词，好曲，好歌，好舞，好一个雪冰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他站起向苏慕遮行礼，“苏兄，你虽然技冠赌坛，我佩服，却不羡慕；但是苏兄的艳福，才真正是让小弟艳羡不已，甘拜下风。”

“何足挂齿。”苏慕遮淡然一笑，“原来你设这一场赌，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何不早说？便送给你又何妨？”

“苏兄此话当真？”金钟喜出望外，“我输给了苏兄，本来是没有资格再提要求的，不过这位雪冰蝉姑娘貌若仙人，能歌善舞，小弟得到她之后，必不以妾侍之礼相待……”

不待说完，雪冰蝉突然扑地跪倒，膝行前进，昂然道：“公子，你如果将我送人，我就死！”

“这又是为何？”苏慕遮皱眉，微微讶异，“金公子赏识你是你的福份，何必求死？”

“公子……”雪冰蝉流下泪来，她知道这是一个不懂得忠贞和牺牲的人，但是她爱他，爱得绝望而无可奈何。“公子，记得当年在灞陵梅林，您亲口答应过，我饮饱了您的马，您要报答我，给我选择的自由，还记得吗？那么，请不要随便把我送人吧，我只愿跟随您。如果您不许我跟随，我只有一死。”

“可是……”苏慕遮茫然不解。

而金钟自命风流，却早已明白了，起身长揖：“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苏兄，小弟如今对你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再不敢有任何奢望了。这位雪冰蝉姑娘，是小弟无福，苏兄好好善待她吧。”

冰蝉大喜，带着泪回身向金钟磕头：“谢谢你，金公子。”

他放弃对她的喜爱，她却仿佛叩谢不杀之恩。金钟长叹一声，转身离去，犹自吟哦：“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好句啊，好句……”

带着那枚戒指和对戒指的迟疑，冰蝉一路慢慢地驶回公司，经过广场拐角时，看到竹叶青又在广场上跳舞。

广场上的落叶已经收拾过了，地面青白苍冷。竹叶青就在那苍冷的石砖上舞着，赤着脚，疯狂地舞，痉挛地舞。深绿的紧身衬衫，深绿的绸布长裙，像只吃饱了的蟒在消化。

录音机里送出古老的埙乐，宛如招魂。她的身后，竖着一块彩带招摇的牌子：测字解梦批八字。

有风吹过，送来一阵妖异的香气。冰蝉抬起头，向着音乐和风的方向，恍惚地想，或者，可以向解梦人求助，打开心结？

竹叶青看到雪冰蝉在路口出现，立即停止了舞蹈，抱着蛇篓满意地看着冰蝉姗姗来迟，几乎要喊一声“万岁”。

她在这广场上出尽百宝，变尽花样，日复一日地驻守，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等得太久了。已经等了几百年。

然而基于家族的使命，基于自身的卑微，她有求于她，也有负于她，更有愧于她。

所以，她只能等冰蝉来找自己，却不能主动去找她。

就仿佛臣子永远只能等待皇帝诏见。

有时候这美丽的蛇女会忍不住问自己：既然修炼成女人，为什么不能修成个雪冰蝉这样的女人呢？女人与女人之间有多么不同！相比雪冰蝉的高贵不可攀，自己的千年修为，又所为何来？

雪冰蝉已经走近来，莞尔一笑：“我可以算一卦吗？”

“小姐请。”竹叶青竟然难得地端庄，态度恭敬亦像是奴婢之于主子，“小姐是想测字还是解梦？”

“解梦。”雪冰蝉沉吟，“这段日子，我接连几次梦到戒指。不知是什么意思？”

“是金戒指还是钻石戒指？”

“都不是，是镶翡翠的金戒指。”

“翡翠？”竹叶青点头，“翡翠又称‘硬玉’。小姐最近可有奇遇？”

“有人向我求婚。”冰蝉微微脸红，“不知道梦见戒指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无关。”竹叶青断然说，“如果是钻石戒指或者金戒指，那么或许与订婚有关。但是你梦见的是镶玉的金戒，这却不是婚戒。不过小姐刚刚梦到戒指就有人向你求婚，说明你对这段婚姻也很上心，有所盼望，却拿不定主意。戒指是个圆环，也即是‘有缘’，换句话说，你这段婚姻，不是没有成就的可能。但是此缘究竟是否彼缘，却可商榷，这就好像下围棋，有一劫就有一遇……”

冰蝉笑了笑，觉得不耐，但凡算命的，说话必定左右逢源，模棱两可，哪里有什么是与非？自己竟然想向她拿主意，可不是问道于盲。她取出一张纸币，说了声谢谢准备走开。

竹叶青却不肯收钱：“我还没说完呢。小姐梦到金镶玉的戒指，说明您是金命之人，金枝玉叶，不同凡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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