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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农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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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忙是什么，小羽并不知道，但小羽知道，如果今天语文作业没有动，那么数学作业也一定没做完。如果有一天数学老师来找小羽谈话了，其他老师也会接二连三的来。忙的焦头烂耳，即使是欠着其他的课去应付另一门更紧要的，也往往不能兼顾，所以小羽就会说：“大不了就打死我吧！”然后，屁股开一朵花儿，事情也便过去了。

可农忙却不行，推辞不得。农忙是什么呢？最热的时候，庄稼熟了，必须去收！可是，白雨也来了，早晚要下！

那天中午，天气闷热，本就是烈日当空，不断飘来的云朵却还要为它披上白袄，那是什么样儿的？小羽爸爸说：“就像是捂热的电热毯，能够发酵粽子！”“那我们就是黏糊糊的粽子喽？”小羽追着问道。“是啊，可如果突然揭开电热毯，泼来一阵凉水，这粽子啊，可就坏喽！”小羽爸爸取笑道。

小羽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只是看见爸爸不停地挥动发亮的镰刀一排排地割着稻谷，然后揽在怀里，直到实在兜不下的时候才停下来，有力的大手使劲一合，然后堆放在一旁。噌噌噌，手起刀落，母亲割稻谷实在是利索极了，不像父亲那样左手揽一大把右手才会使劲一搂，看起来虽然稳健却也无聊极了。母亲割稻谷就像是，就像是在弹钢琴，无论是两割一顿还是五割一顿，总之都富有节律极了，当然，看起来似乎更加辛苦一些，博取到了小羽更多的关注和同情，小羽想着：父亲割的那么慢，全靠母亲，母亲实在是太辛苦了！看的久了，母亲刚好就会让小羽去拿水壶来，一边用脖子上围着的灰色毛巾揩揩汗水，一边咕咚咕咚地直灌大水桶里面的菊花茶，好似把水倒进干了好几天的井里一样。顺带着，便吩咐跃跃欲试的小羽：“去，帮娘割一会儿，看看和你爸谁割的快！”小羽一看母亲交给自己割的这一块领先父亲老多了，嘲笑道：“老爸，你倒是快点儿啊！哈哈哈”小羽他爸抬头憨笑道：“诶诶，好嘞！”然后就闷头继续割，也不见加快了多少。

小羽才割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针扎一样难受，告诉母亲，母亲抓住小羽的手，就给小羽身上涂抹不知道什么药，冰冰凉凉的刺鼻的很，小羽不愿意就挣脱，差点把衣服都扯破了。天气很热，现在小羽的身上既有汗水，也有发痒的红肿，还有冰凉刺鼻的药味，小羽很难受，便坐到田坎上休息，虽然戴着草帽，仍觉得闷热无比。小羽一把就扔掉了帽子，脱掉了汗衣。母亲却说：赤身晒太阳会长毛，变成一个找不到媳妇的猴子，而不戴帽子的话会中暑晕过去。小羽本是不信的，可是摘了帽子之后觉得到处都很刺眼，头也开始发晕，背上酥酥痒痒的，难道真是在长毛？小羽只好乖乖的戴上帽子穿好衣服，折腾完了就坐在田坎上喝水吃干馍馍，过了一会儿，小羽觉得突然舒适了些，告诉母亲：“妈！我真的好了耶！”小羽母亲笑着说：“心静自然凉！”小羽深以为然，觉得母亲真的是无所不知。

父亲割谷子，等到大概四五掬，父亲就会把它们抱起来送到空处的打谷机铁轮子里。接下来，便是小羽觉得最有趣的地方了，看着父亲把打谷机踩得呼啦作响，蹈粒就像是电火花一样四溅开来，有的溅到裤兜里，小羽就会掏出来剥开尝尝，看看这新米究竟有多香。小羽看着父亲踩打谷机踩的生龙活虎，谷子被打出来的都掉在周围的棚子上，沙沙作响，心里可痒痒了。光是站在踏板上荡秋千可是已经过不了瘾了，小羽大声对一旁的父亲喊道：“老爸，你走开，让我来踏！”老爸笑了笑就停止用力，让小羽试试，结果不出乎意料的，老爸刚停下来，打谷机就不乐意了，顺势转了半圈，便止住了。只见小羽整个身子都站在踏板上，脸色涨红却还是没用，父亲只好将小羽抓住打谷机机盖上的手拿下来，继续帮小羽踩，打谷机又开始呼啦呼啦地转起来了，看着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甘心的小羽，父亲说道：“小羽！多吃点饭，等你再长高一些就可以了。”小羽这才把腮帮子里的气吐出来，稍不满意的样子像极了受欺负的小河豚。

日头下了一点，小羽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了，小羽摸着肚子问妈妈道：“能不能回家吃饭呢？”

“再忍忍吧！就剩你老爸这一边没打完。”母亲擦了擦脸脖子上的汗水，好心安慰小羽道，说完又忙碌了起来，和他爹抬着打谷机向前拖了些，一只蛤蟆从打谷机下面跳了出来，溅出了一滩水，不知道是稻杆里存的汁还是蛤蟆惊吓出来的尿？

小羽看着依旧忙碌打谷子的父母，无聊极了，坐到一边的田坎上，扯过一根杂草放在嘴里嚼，这样还不是很舒服，就把老爹的泥衣服垫在胡茬似的草上，躺下来，胳膊交叉垫在头后面。

云又变厚了些，小羽看见。

“下雨了吗？”小羽眼睛突然进了一滴水。水？小羽还在发愣间，额头上又掉了更大一块。

“妈！下雨了！下雨了！妈！妈！”小羽惊坐起来，对母亲大声喊道。小羽再不懂事，也听大爹说过收谷子的时候不能淋雨，淋了雨就会发芽，就做不成新米了！

“啊？什么！他爸他爸！快，下雨了，要下白雨了！快些割，快些割！”小羽他娘终于也感受了大颗大颗的雨在从天上掉，急忙使劲踩打谷机的踏板，一边对小羽他爸喊话，一边迅速打完了怀里里的稻谷。

小羽这会儿也机灵了起来，一家三口都着手割最后一角的稻谷，然后抢到打谷机里面，小羽和他爸互相卯着劲儿踩打谷机的踏板，小羽他娘则开始用铲子把谷仓里将将溢满的谷子往袋子里刨。一家三口忙的火热朝天，气势汹汹，熏的老天爷不停地流泪，泪珠越流越多，越流越大。慢慢的，竟似将河坝打开一样，这雨就像是几百个洒水龙头往头上身上浇灌一样，风也开始作浪了，三人转头互相看了看，原来，都已经成了落汤鸡！不行了，实在是不行了，小羽他爸不知道给他娘吼了些什么，两人竟然连打谷机转轮子中剩下的稻谷都顾不上打了，拉着小羽就往路上的车子里赶。

声大如钵！雨大如川！

“他爹……”

“他娘……”

小羽的爹娘也无法听见各自的声音了，眼睛也睁不开，看不见大概。父亲将小羽丢进手拉车底下，打算和母亲将堆在车头的稻谷袋子抬下来给小羽遮住车轱辘两边的空隙，没想到母亲手上一滑直接将袋子给划破了。顾不上这些了！父亲将母亲也推进车底下，然后使劲一推车上装满稻谷的袋子，直接将三四个袋子推滑了下去。掉下来的，刚好盖住了车子两边顺带着还堵上了车子“前门”。

这倾盆大雨中的帐篷，终于搭成了。父亲看着白茫茫的天地，脸上不断地流淌着汗雨水，猛烈的暴雨不停地击打在父亲身上。父亲的棕色汗衫早已被车子袋子打谷机刮成破烂贴在精廋的胸膛上，父亲弯下腰来，双手撑着腿长喘了一口气，从袋子缝隙间钻了进去。

对小羽来说，这实在是最美好的冒险，如果不谈事后被浸泡的稻谷的话。一家三口挤在一个狭窄的手拉车里面，躲着来势汹汹的暴雨，电闪雷鸣，外面电线杆倒了，滋滋作响，大风夹浪，声似鬼哭，似狼嚎。然而这小小的车底下，父亲，母亲，小羽，安安静静的都没有搭腔庆生的想法。看父亲黑着脸的样子，许是在发愤老天不予人顺，或是在担心那谷子坏了多少吧。母亲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该是在求老天保佑什么的吧。小羽看着脖子里裤腿里不停倒灌的雨水，觉得好生舒服，总算补齐了没有去游过泳的心愿。小羽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些年最幸福的时刻，也许这是一家三口靠的最近的时刻了，往日里不是和父亲，就是和母亲在一起，很少有一家三口都在的情况。

车底下光线并不是太足，大概是脚下的渠水降了，又或者是头脖子里浮的水变小了，总之，父亲掀开了挡在车前的稻谷袋子，率先钻了出去，吆喝着，让母亲帮忙装补刚才弄破的谷袋。小羽幽怨着，磨磨蹭蹭地钻了出来，看着黑黝黝的漏光湿“帐篷”，也失去了方才美好的体验，很是失落。母亲一再叫他去帮忙，不理，只好任他站在一边发呆去了。

大概忙完了，父亲坐在湿漉漉的田坎上抽半干的烟。母亲咕嘟咕嘟的灌着那桶菊花茶，喝舒服了，合手感谢老天爷道：“老天保佑！”小羽心里也觉得庆幸，庆幸什么呢？是老天爷没有淋坏自己吗？也许，也许情况只要不是很糟都是值得庆幸的吧？小羽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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