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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第1页)

“诊断书?”王也好奇:“什么诊断书?”

“脑子不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祈祀讥讽的扫了王也一眼,说道:“只要这具身体经由法定程序鉴定后为完全精神病人,确定在杀人时正处于发病,且完全丧失辨认或者自控行为能力,就可以不承担刑事责任,撑死了就是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简单地说,精神病人杀人无罪,所以我需要一份精神疾病诊断证明。”

说到精神病院这四个字时,沈青然明显注意到祈祀的眼底露出恐惧的神色,虽一闪而逝,但沈青然看得十分清楚;所以精神病院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可怕?不仅是檀枸,竟连檀枸的第二人格祈祀,也是对其充满排斥和畏惧。

“这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人格分裂不等于精神分裂,只要确定你在杀人时具有一定的判断力,辨识能力,就应当承担刑事责任。而据我所知,你在杀人时十分冷静,杀人之后更是从容不迫离去,社会行为能力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说,你是得不到法定程序鉴定后的医疗诊断证明的。”沈青然冷静地推翻祈祀的说法后,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问你,当初在苏城第五精神病院,是不是你诱导了一名男性精神病患者自杀?”

“男精神病?”祈祀皱着眉,似乎对沈青然知道这件事觉得不解,她沉吟片刻,大方承认下来:“哦,那个脑残啊,有点印象,没错,是我诱导的,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快死了,便跟他谈了一下人生哲学,大概是认为我说的非常有道理,他就把自己给解剖了,那场面~啧啧,他的肠子......”

“闭嘴!”沈青然沉眸喝道:“三条人命,犯罪情节恶劣,犯罪后果严重,人身危险性极大,如果再加上你曾在苏城第五精神病院故意诱导他人自杀一事,数罪并罚,只要无法证明你在犯罪期间处于发病期,你绝对会被判处死刑。”

对于沈青然言辞激烈的控诉,祈祀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秒,眼尾微挑地斜睨了过去,幽幽道:“你他妈吓唬谁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居然还有时间在这跟我扯七扯八的,这足以说明那三具尸体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吧?现在不就是想套我的话嘛,直说就是呗,我又不是多吝啬的人,还能藏着掖着不成?没必要恐吓我给我下套。”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把你知道的都跟我们实话实说?”王也问。

要知道想融合一具身体内的多重人格,最难的一点便是各个人格间据不配合,“他们”个个深信自己就是本体,都想抢夺这具身体的实际控制权;为此,甚至不惜想方设法打压消除其他人格,他们是不可能愿意配合治疗,允许自己被融合的。

而祈祀似乎并不抗拒合作,这对檀枸的人格融合,会提供莫大的帮助。

至于祈祀杀的那三个人......王也毫不在意,她从不以正义标榜自己,一件事的是非对错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在意的,从来只有她身边的人。

所以,就像祈祀猜测的那样,早在王也得知“檀枸”杀人的消息后,她便第一时间派人回到小区,及时封锁现场,不叫任何人发现屋内的犯罪事件。

“嗯,我会看着回答的。”祈祀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看着烟雾缭绕,虽然没有绕梁三圈的意境,但此刻的惬意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乃至兴起时,还挑衅般地朝工作台对面的沈青然吐了个烟圈,只不过那烟圈刚飘出一半,就被沈青然寒着脸挥散了。

“切,没劲。”祈祀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你特么用她老婆的身体去挑衅她!到底是谁没劲啊?!王也忍不住一顿腹诽,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说道:“好,那你说吧。”

“说什么?”祈祀的嘴角一抽:“你他妈的倒是先问啊!”

“她什么时候会转换回来?”沈青然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知道,可能眨眼之间,可能我睡一觉的功夫,可能两三天,也可能是......”祈祀吐出一口烟雾,悠然道:“一辈子~当然了,要是我努努力的话,争取把她消灭掉也不是不可能,她的人格意识跟条腌过头的黄瓜似的,蔫巴巴的,那么弱小,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

“你敢!”沈青然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沉着脸冷声喝道:“你要是敢吞噬她,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去精神病院!”

额......

不止祈祀,就连轮椅上的王也都被沈青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印象里,她可从未见过沈青然发火啊。不过不过......沈青然发火的样子,倒跟她姐楚辞一样霸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再敢用这具身体说脏话,我不介意多花点钱,给你申请一个独立的病房,请医护人员24小时将你绑在病床上,好好的照顾你!”最后“照顾你”三个字,沈青然特意咬下极重的音。

“切,威胁我。”祈祀不满的将未燃尽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虽表面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但终究还是没再同沈青然顶嘴。

“现在我问,你答。”

“问呗~”

“你是她在苏城......住院的时候分裂出来的人格,诱导那名患者自杀,是为了保护檀枸吗?”

“是也不是,我是在保护这具身体,要知道,如果这具身体死亡了,不仅是她,我也会消失。”

“你出来过几次?”

“两次,精神病院一次,和现在这次,其余时间,我一直在睡觉。”

“你两次出现,两次杀人,第一次算是情有可原,而且由于院方的失责,那一次不需要你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可这次呢,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你的思维逻辑很清楚,判断力也正常,可是你却连杀了三个人,犯下故意杀人罪,一旦罪名坐实,轻则坐牢,重则枪毙。你刚才说你是见她太难过,才会杀人,可你知不知道,你用她的身体做出这种事,无异于是毁了她。”

“我猜你们会帮她。”祈祀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胸前的十字架:“以我得到的共存意识来看,你们是有能力帮她的,我认为你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具身体去坐牢,或是被枪毙。你们会帮她的,不是吗?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唯爱的恋人,难道会狠得下心来,看着这具身体从鲜活走向凋零?”

沈青然反问:“如果我会呢?”

“然姐!”王也惊喝出声。

“所以,如果我会呢?身为一个中国公民,我有举报违法犯罪的义务,绝不包庇,偏袒任何人,即使是我的爱人!更何况,你不是她。”沈青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祈祀的眼睛,直接无视掉一旁震惊不已的王也。

“沈青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到沈青然竟说出这种大义凌然的话来,王也气得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就连那句“然姐”都懒得喊,她指着祈祀,朝沈青然质问道:“举报?绝不包庇?你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被冲昏了头?这他妈可是狗哥儿的身体,即使她现在不是狗哥儿,但是她用的也是狗哥儿的身体啊,你要大义灭亲?”

面对王也激动的斥问,沈青然全然不顾,她只沉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双眼死死的盯着祈祀,她周身的气息异常冷冽,叫人不敢去怀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祈祀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等王也和沈青然吵起来,但此刻见到后者如此认真,她下意识皱起眉,注视着沈青然的眼,沉默了一瞬,略显烦躁说道:“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抓我去枪毙,大不了我赔了这条命就是,这具身体也属于我,我想我有决定这具身体生,或死的权利。当然了,或许我运气好,法官判定我精神有问题,处罚轻点,那我就坐牢去,或是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我都无所谓。但是你确定你也能像我一样,接受这样的判决?就不说枪毙了,你确定可以接受这具身体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她的悲伤痛苦太多,在她无法独自承受的时候,我出现了,那你要不要猜猜看,这具身体若再被送回去,会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或是第五个第六个?”

见沈青然不说话,祈祀再次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点燃,继续吞云吐雾道:“我知道,从始至终,没人会永远无底线的站在她这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觉得我的做法有失偏颇?可我又该怎么做呢?我只是在释放和减轻她的痛苦而已,这个家伙,一方面迫切地渴望逃避这个世界,另一方面求生的本能又滋生出我的存在。你们知道,她一个人究竟承受过什么样的痛苦,饱受过多少的折磨吗?这么说吧,这些痛苦就像是背负在她身上的数座大山,随便把其中的一座给别人,都会将那个人给压死。”

沈青然的眼眸深邃如潭,精致的脸庞上淡漠如冰山;反观王也,则被心酸与痛楚憋红了眼眶。

祈祀的薄唇勾起一抹噬血的肆意,她轻嗤一声:“跟你们说这些也没用,向他人诉苦是最徒劳无功的事,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她人再如何惨烈的鲜血淋漓,都不如自己手指上一丝擦伤来的刻骨铭心。与其对“向别人诉苦“有所期待,还不如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可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为什么从不肯怜悯于她?在每个黑夜里,她深感不安,辗转反侧,痛苦□□,几近发狂;多可笑,多可悲,她可以一滴眼泪不掉,却硬生生呕出一滩血来,这一切,在共存意识里我亲眼见证。分裂只是一段单枪匹马的自我救赎罢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轮到我和她躺在运尸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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