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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道:“疯子也养着,迟早关门大吉。”
元墨恼了:“云姨不是疯子!”
这是元墨第一次在美人面前发怒,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陡然间炸起了毛,呲出了牙。
小院不大,整整齐齐地种着几畦菜蔬,靠院墙搭着花架,现在还没有开花,不过枝叶繁藏,绿意葱葱,也很是赏心悦目。
另一边是几株大树,树下一张石桌,一名白衣长发的女子,正在桌前提笔挥墨。
元墨向美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走向那人。
还未走近,那人道:“我听到了。”搁下笔,含笑转过身来。
声音清亮悦耳,以她的年纪来说,过分年轻了。她脸上不施脂粉,肌肤却和元墨一样细腻,眸子也和元墨一样,仿佛自带着一层水光,只有笑起来眼角露出的细纹,才让人惊觉她的年岁远比看起来要大。
她向元墨张开双臂,元墨便把自己粘过去,笑道:“云姨,你是属大王的吗?耳朵老是这么灵!”
“我要是连宝宝的脚步声都听不出,还怎么辨别十六具琴音?”
参选花榜的每一名女伎都要拿出看家本领,云画情当年考的便是“听音辨曲”。
十六名琴师一起奏曲,曲目各不相同,且只奏三息之数。云画情过耳不忘,不单将十六支曲子一一辨出弹奏,还为每支曲子谱了新词,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据说当时评花榜的文人雅客与达官豪客们全都被震得鸦雀无声,好半晌才如雷般为云姨击掌赞叹。
云画情抚摸着元墨的脸,满脸慈爱:“我专门给你做了小馄饨,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蛋皮虾米,早上让齐云给你送过去,你吃了吗?吃了几只?咸淡如何?”
元墨张口就道:“一大碗全吃了,一只不剩。”
云画情欢喜不已:“好,好,好,吃得饱饱,才能长得高高。哎呀,我的宝宝可不是长高了吗?看,都有我高了。不对不对,哎呀,不对不对,比我还高呢……”
她又惊又喜,一叠声喊,“齐云,齐云,快来,快来看!宝宝比我还高了!”
一名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壶与茶杯。他生得清瘦,穿一身青布衣衫,通体有一股儒雅书卷气。
他放下托盘,一面斟茶,一面含笑道:“你天天给宝宝做那么多好吃的,宝宝自然长得高。”
说着,将茶杯递到云画情面前,“画了这半日,喝口茶吧。”
云画情只围着元墨转,眼里全是惊喜的光彩:“长这么高,要做新衣裳了!齐云,快去买布来,我要给宝宝做衣裳!”
齐云答应着。
美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哄着这个病人,脸上微有不耐之色,元墨忙道:“云姨,衣裳不急,我有位客人,今后就住这里。”
云画情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目光落在美人身上,忽地,脸色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柳枝遇上清风,莲瓣遇上微雨,时光在此时展现出仙法,云画情好像重新回到十几岁的少女辰光,眉眼仿佛氤氲上一层朝露般鲜妍的水汽。
“你来了?”
她轻轻的,轻轻地开口,好像声音大一些,就会惊散这梦境似的。她缓缓走向美人,脚步轻移,莲步姗姗,春风抚起她的发丝,她的眸光比这春风还要轻柔。
此时此刻,美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花中魁首,名不虚传。
“云姨,她是——”元墨刚开口,齐云便止住了她,齐云的声音里有深深的叹息之意:“罢了,就让她做一场美梦吧。”
“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云画情走到美人面前,轻轻拉起美人的衣袖。
美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打算甩开,元墨抢先一步,美人的手,低声道:“劳驾!看在我的面上,一会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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