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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未名湖的未名与新诗的未来在北京大学五四文学社讲（第4页）

我读这些诗人的诗觉得。他们更注重自然，他们更注重心灵，他们有勇气把自己的心胸全部打开，因此，他们也才敢于真正地面对现实，面对生活。他们有很多的指责，他们有很深的惆怅，他们甚至也毫不掩饰自己在某些时候的失望，但，他们也歌唱林中的每一只小鸟，乡村的田野上的每一朵小花，甚至田边地头的每一根青草。

他们不赶时髦——在他们所处的不同时代里，也一样有时髦可赶的，但，他们只是走自己的路，用自己的眼光去观察生活，用自己的头脑去思索社会，用自己的语言去倾吐心声。

我实在看不出，他们是靠追求古怪而成名的。

他们也从来没有表示过，越是看不懂就越妙、越好。

相反，惠特曼用诗一样的名句告诫过我们：要用“草一样的朴素的语言”。惠特曼也写过格律诗，后来坚决放弃了，学自由诗。他的第一本诗集叫“草叶集”，他毕生推崇小草，也以小草自居，他认为：“哪里有地，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在另外一首诗里，他更加传神地写道：“是不死的草，无声，柔和，碧绿。”

他的代表作之一《为你，啊，民主哟！》是一首只有16行的短诗，但，却轰动了当时的整个欧罗巴。他以为，民主就是伙伴之爱，就是人类之爱，他写道。

我要沿着美两的河川，沿着伟大的湖岸，并在所有大草原上，栽种浓密如同树林的友爱，我要创造分离不开的城市，让它们的手臂搂着彼此的脖子，以伙伴的爱，以雄强的伙伴的爱。

为你，啊，民主哟，我以这些为你服务，啊，女人哟，为你、为你，我颤声唱着这些诗歌。

这首诗中所表现的诗人的理想，直到今天也还是激动人心的！

可是，惠特曼在中国，也是受株连、被批判过的一个。现在也不知究竟平反昭雪了没有？他的《伙伴的爱》曾被斥之为抹煞阶级性，宣扬阶级调和论。倘若这真是惠特曼的真意，那他又为什么在美国南北战争以前，写了那么多揭露奴隶主、种植园主，歌颂黑人、印第安人劳动者的诗篇呢？他又为什么歌唱巴黎公社呢？

“伙伴的爱”这是诗人的理想，不妨也是人类的理想。

即便是在今天，在中国，我们不也一样很需要“伙伴之爱”吗？

（八）

由惠特曼的诗想起。我们学习外国诗人的诗，首要的是要学他们的民主思想的精华，学他们的真诚和勇气。而不是首先去“大胆吸收西方现代诗歌的某些表现方式。”更不是有的人主张的“‘全盘西化’也不妨”。

怎么去全盘西化，呢？我想，那是要从取消方块字，用英语、包括英语的语法——主、动、宾、副去写才可能的，而且，诗人还要一律的穿西装，扎领带，否则，怎么叫全盘？

可惜办不到，我们也大抵不过是开个玩笑：OK，哈罗而已！

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都必须有其自己的民族传统——自然，这一种传统中有财富，也有因袭的包袱，但，只能去了这些包袱，而不能全部丢了传统！

鲁迅说过，越有地方性，越有世界性。先生笔下的很带着一些绍兴酒气和绍兴土气的阿Q早已云游世界，为世界所公认，便是一个明证。

至于说：那是为了“寻求诗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生活的适当方式”，那就更使人茫然了。

生活即现实，任何装饰都会象风沙一样飞走的。

“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穿上喇叭裤，提个录音机，眼镜上贴个标签就算是现代化生活吗？猜拳行令，大吃大喝就算是现代化生活吗？这个概念实在是有些模糊的，难怪为之而服务的一些诗也教人读不懂了。

有一点是确切的：为了改变祖国的面貌，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为了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我们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都在努力着、劳动着。——新诗的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反映他们，表现他们，歌颂他们——要激励千千万万的人们走向未来！与我们的工人、农民在一起，为那些挑担的、推车的、开机器的、上脚手架的人们唱应该唱的歌，说必须说的心里话，了解他们，学习他们，这是诗人的职责，也是诗人的光荣！

鞭笞封建迷信、官僚主义，这也是诗人的职责和光荣！

让人民记住圆明园的耻辱，让后来人知道五星红旗的尊严，这还是诗人的职责和光荣！

新诗在当前的任务，依然是和人民一起前进，一起战斗。

前进着的战斗者，才是真正的崛起者！

（九）

我愿新诗象一棵树，象一棵根深叶茂的树。

它的根须是一定要扎在中华民族的土地中的——因为，我们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写中国的诗。

它的自由自在地舒展的青枝绿叶，却是应该伸向四面八方，接受一切来自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五大洲、四大洋的春风和雨露。

我希望我们的诗人，都象是一条条小溪，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道路，有自己的风格。有的从森林中来，带着一片片绿叶；有的从大山中来，有卵石在水下闪光；有的从草地来，散发着草原的气息；有的从江南来，浮着一朵朵野花。

没有一条河道是笔直、又笔直的。弯弯曲曲并不可怕，只要不停顿、不千涸就好，就能流向明天，流向未来。

我希望新诗的未来是一个“未名海”。

未名海是由很多未名的小溪汇合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