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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从今后天人两隔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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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在兵卒搀扶之下，跳下马车来。

走到那人近处，小心谨慎朝那人官帽下瞧去，不自禁言道：“司空……先生？”最后两字声音极轻，只自己可闻，不敢声张，却尽觉惊奇。

何以几月不见，消失在都城之中的司空阙，此时此刻要紧时分，会以此副面貌出现这必经的宫道之上，一出面即要将一匕一鞘交与自己？那么他到底是敌是友，到底何人托付于他？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不可言。

然，雪梅依旧保持着镇静，神思清明，观察周围并无旁人，又见司空阙眼神示意，便叫身边那兵卒到一旁去。

“司空先生，几月未见，何以在这里见到了你？又何以拿着一刀一鞘来见我？”雪梅问道。

“我来这里，是有人有事相托。然他与我所想之事却是相同。”司空阙道，“他叫我将这柄匕首交给与你。”

“司空先生若是要以物相赠，恐怕我无暇接受。这匕首是一赠一受之事，可是我眼下，却有一生一死之事亟须赶赴。失礼了！”

雪梅正转身即走，但闻那司空阙面上并无丝毫动容道：“雪梅姑娘恐怕错了！”

雪梅闻之一怔，当即转过身来，听他续道：“雪梅姑娘说此刀无关生死，那可就错了！匕首之利，可伤人亦可救人，就看它在何人手中。令我送刀那人，特地告诉我，若雪梅姑娘此去是去赴死的，那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让我在此即可送你上路，也好走得痛快，若是决意不死，那么就将此匕首赠予你，从此好生保护自己，别让自己有性命之虞。”

只见雪梅怔愣良久，秀眉却一直紧锁，一双俏目中闪过一丝泪光。

司空阙眼见她如此情景，便叹道：“以雪梅姑娘之慧，想必不会猜不到这柄匕首之意。”

雪梅沉默良久，艰难问道：“那人是谁？”

“雪梅姑娘不必知道。那人本来令我不要让你知道这匕首是他相赠。然而我司空阙因一己之私已然透露。如今我自不能再得寸进尺，为了我与姑娘之间的朋友之谊，而坏了我与那人的朋友之信。那人身份，是绝不能告诉你了。”

雪梅双眼湿润地望着他，在他眼神中寻找些什么，却看不到任何得以转圜的余地。

雪梅思索良久，垂颜叹一口气，终于双手取过他掌中的一刀一鞘，收刀入鞘，放入衣袖。

司空阙依礼一揖，坦然道：“雪梅姑娘，有时生比死却是难些，我佩服姑娘的选择。然而，姑娘怎知，此局便救不起来了？即使死局，尚且可有一丝活气。”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翻身上马去了。

雪梅恍惚之间，似是瞧见了他面上一片坦然之中所带的一丝微笑，是自己的错觉么？

再向他望去时，但见他已骑于马上，腰背笔挺间流露出风流倜傥之气，犹似往日，分毫不减，倾下上身，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在笑，雪梅却也着了魔一般不曾多想，便伸出手去，被他一提一拉，也翻上了马背。

司空阙一声道：“抓好了！”便掉头扬鞭疾驰。雪梅双手紧紧地抓在他腰上，剧烈颠簸中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紧紧贴在他背上，唯恐被这热血良驹甩下马来。

司空阙却是震了心境，自己已多年不曾被人依靠，自妻子过世之后。即便是在那之前，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值得托付的，这就是他这几年来一直所懊悔甚至痛恨自己的一点。

而此时此刻，自己竟让背后那个女子得以安心依靠，不觉使自己的多年来的心境终有所开阔，而愈觉身后那女子的怜人之处，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托起这份重量。这无端涌起的怜惜之情，更令他能够明白雪梅所处境地，而想要处处保护她，然而无奈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见雪梅与那宫人不管不顾地扬尘而去，一直在一旁的兵卒一时手足无措，看向车内。马车上的季似晴城霜更是不知所措，想叫却已不见人影，想追却也追不上他。无奈中只好命那兵卒快马加鞭。

******

来到议政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下，黑鬃骆马还未停蹄，司空阙便即一跃下马，又将雪梅抱下马来，道：“雪梅姑娘，你可还记得片刻之前与我说过的话么？”

“既然是片刻之前说过的话，又怎会忘记？”雪梅知他所讲之意，是想得自己的一份保证，自是感激。

“好，姑娘记得就好！如此，姑娘便可上阶进得大殿去了。”

雪梅轻轻一揖，以示告别，便步上高阶。站立于石阶中央，只听背后马蹄“嘚嘚”逡巡远去，步调极是悠然自得，有如林间漫步，但听司空阙在马背上吟道：“郁郁葱葱几十载，风中阁楼一夜倒。问君明日何处去？烟波湖上哂明月。”

边吟边笑，边笑边吟，到最后只听得笑声在那宫道尽头廊间回响，除此之外吐出的字句早已化作云烟，随着四围高墙上青云飞逝了九霄。

一片怡然旷达之境。雪梅一声叹气，心道：“不愧是名士奇才！他来劝我莫要自暴自弃，还特意费这般周折与我来相见，是将我视为珍贵朋友。恐怕这赠刀之事亦是他自己的主意，我白雪梅何德何能，只怕要辜负他一片良苦用心了！也罢也罢，如此深情厚谊，今生若是无缘相报，便只有来世再还了。”

想定，便向那大敞着沉重扇扇漆红木门的议政殿中步去。

雪梅稍稍侧立门口，朝殿内望去，只见殿中兵卒位列两侧，携甲执戟，各个正颜危立。

殿中央立了几人，参昴立于君主席之下，背对着席位，面上带着一似有似无的笑，香桃立于参昴的阴影之中，似乎这里本没有她的位置，而她只不过是其主人一片影子。

香桃此时有些战战兢兢，颇有些坐立不安之态，一面急切地望着参昴对面那人，一面又向四周环顾，似是在找寻什么人。然而仔细一看，阴影中另有一人，原来是城霜派来打探消息的白珍，此时也小心翼翼地立于香桃之旁，却比香桃镇定许多，面上从容如常。[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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