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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就着暮色,我在教室补写日记。邹雪雁忽然进来,在前排站住,看了看我,然后走过来。
我对一切自然尽收眼底,而且明白她一定是朝自己走过来,因为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胸口怦怦直跳,有一些紧张,更多的分明是欣喜。
她仍然在前排坐下,转过脸来。我不能再装作不见,只好抬起头来看她。
她轻柔地一笑,“不知怎么的,今天很有些困,想睡一会儿。你帮我看着时间吧。”
“好。”我欣然答应,脑海里马上闪出一个词:nap(小睡)。
“现在几点了?”她问。
我看看表,“快5点半了,离上课还有一小时。”
“嗯。就睡半小时吧,你到六点叫我一下。”
我点点头,觉得她状态确实有些乏,想到大概每个人都有疲倦的时候吧。
她便转过身去,偏头伏在桌上,长头发洒落下来,一部分在肩膀上,一部分铺在桌上,无声无息地。
我仍然写字,心内很清澈,周围一片安静,间或从窗口流转往来的车灯光,还有传来的沙沙的车轮声,此情此景倒是别有一种味道。
只是夜色越来越浓,我很快看不清了,好在也快写完了,便停下笔。
我看看她的身影,心想也许她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是自己先入为主和带了偏见——就像《傲慢与偏见》里面的伊莎贝拉,不禁很有些后悔在宿舍里那样说,毕竟言之无心,听者或许有意,万一传到她耳朵里,实在糟糕……
快6点了,她还在睡;如果方才还有一丝怀疑,现在则是确信了。
我正准备叫她,偏巧晨星和江山忽然驾到,说笑着打开灯,不无惊讶地看到我在屋里,然后自然又看到邹雪雁,眼睛又回到我身上。
我躲开一些,虽然问心无愧,却不好意思再叫她。两人继续大声说笑。我原以为她会被吵醒,可是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明白人会越来越多,只好去叫她,可是我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好意思用手,便从抽屉里抽出折扇来,轻轻敲敲了她肩膀。
她被惊醒,慢慢抬起头,茫然地坐起来,长发重新聚拢,怔了怔,应该是大脑重新启动记忆,扭过头来对我一笑。
我也一笑,神情却有些不自然,因为突然发现她方才一瞬间好美,眼球大概静止了0.5秒。
她转过身来,聊了几句。我虽然从容,到底是心神受到影响,似乎她也感觉到了,眼看着班里人越来越多——因为我不时抬头去看,她便起身走了。
第二天凌晨,我被怪梦吓醒,看下表,时间还早。可是已经无法再睡,天还黑着,又不能看书,听见大家也都睡眠正酣。我只好欠身坐起来,头枕在床头的横杆上;横杆是铁的,有些凉,不太舒服,但是也懒得再动,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我并没有想太多,刚才的梦也全部消失无踪、无从记忆了;当然梦不好,也不必去记,我只是想找出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来。因为远离解放路,宿舍楼很安静,这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点,可以很好的休息。
由于昨天出早操被“举报”,今天人数增加了不少,大多是410宿舍的,一善、晨星他们照旧“高卧不起”。
我见汉子在第一排,与邹雪雁挨着,两人有说有笑,甚至有些“相偎相依”,心里颇感不快,又想这是人家的自由,自己当然无权干涉。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何必在意?更何必生气?我并不是要和她“谈恋爱”,甚至连友情都算不上,也就是两、三面之缘,还是不要多用心思了吧。
开始跑操了,我便不去看两人,而是抬头望天,感受秋天的气息,想到一句诗:“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中午,潘封光意外到我们宿舍来,原来是后天开始第一场联赛,中文系对阵现教系。
我心里马上振奋,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一扫早晨的不快,更对自己现在的体能充满信心,决定傍晚或者明天中午去补好鞋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到时候好“大显神威”!
钟江进来,手里晃着一个信封,原来是上次晚会的照片洗了出来。胡微、晨星、江山争抢着去看,钟江好不容易护住几张,递给上铺的一善。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而一善并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等他们热乎劲散去,我走过桌前,拿起一张看,见效果并不好,甚至有些差,因为光线太暗了,更令我不悦的是,自己几乎全被挡住了,一善拍的角度太低了,当然也怪自己当时没有留意,虽然有所察觉。
我一张张铺开去看,见每一张都是如此,不禁失望;仅仅一张自己埋头写字的勉强能认出来,可是仍然被挡住了。
不过也有一些拍得还不错,首先是一善和杨鹭鹭的一张,然后是汪纪平和刘鉴——足以把晨星气死,不知他刚才看到是什么心情,还有则是邹雪雁她们宿舍的合影……
我心念一转,想要拿一张,一方面怕被发现而尴尬,另一方面隐隐觉得“不妥”,毕竟她对自己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我不想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么重要;悄悄钟江和胡微(两人都是下铺),到底没有拿。
现代汉语大班空,我上完厕所,想起下午的球赛,忽然触动灵感——想起楚留香和薛衣人决斗前查看场地,于是走上操场。
我站在场边看着两边的球门,若有所思,又分别走过去,用脚“测量”位置和距离,想着射门的角度和传球的落脚点;然后又走到球门前,从守门员的角度观察刚才的几个点;最后抚摸球门柱,跳起来攀住横梁,竟然有史第一次拉了两个,好不惊喜。
我慢慢地往后走,突然想起合堂课,而且发现周围早已没有一个人影,连忙飞奔过去。只是已经晚了,到了门前,我便听到老师已经开始讲课。门虚掩着,从缝隙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排排的同学们,还有端坐在讲台的老师。
我后悔不迭,本想比赛前一切完美度过,没料到一个大意竟导致如此败笔!我站立门口,进退两难,里面的热闹和身后的寂静恰似两个世界,而自己被横亘在了中间。最后,我叹口气,想要放弃,马上又明白万万不可,由此而产生的负罪感一定会极大破坏自己的心力,影响下午的球赛;况且不上课,我又去哪里?我决不可放纵自己!
这时又想到春华评价我的两个字,终于我推开门,大胆地叫声“报告!”快步走进去。
我一级级步上台阶的时候,很高兴和庆幸战胜了自己,想到不论春华对我做过什么,此刻我都感谢她所带给我的启发;虽然那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这一启发却是我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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