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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李虎之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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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上午,几乎一夜未眠的高欢看不出什么疲惫样子,依然精神抖擞,思维清晰,反倒是陪了他一夜的李天赐不停的打呵呀。

“德真兄一路保重,代问嫂子好。并预祝兄长阖家欢乐,新年大吉。”和李天赐告别时,高欢抱拳拱手,语气和煦的恭喜道。

“谢谢阿欢老弟,为兄也祝老弟阖家上下,万事如意,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李天赐回礼说。

“谢德真兄吉言,就此别过,恕不远送。正月下,小弟亲自登门拜年。”

“好,为兄扫榻以待,就此别过,来年相见。”

李天赐跨上高头大马,挥手告别,身后是高欢为他准备的五车年货。

昨晚娄三和李虎将阿巴泰他们打晕弄走之后,他俩回到书房,高欢亲自准备了一些炒米奶茶乳酪之类的食品,拿出一坛最好的白酒温热,两人边喝边聊,一直聊到天光大亮。酒酣耳热之间,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除了没把核心机密和盘托出外,大体上李天赐想知道的内容他都一一分说清楚了,包括他在蠕蠕那边的特殊身份,少年营的秘密存在,以及他想利用明年一年的时间空档整合怀朔、沃野、武川三镇的军民力量为己所用的筹谋等等。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将内心最隐秘的部分告知除他本人之外的人。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李虎的关系。他相信李天赐的人品,更相信为了儿子李虎的前途命运,绝不会出卖他。另外也是要拉拢李天赐成为自己的有力臂助,及早参与进“大中华帝国”的筹备和奋斗中来。当然,主要目的是希望他协调武川那边的一众好汉,特别是贺拔度拔父子,宇文肱父子,这两个家族都不是等闲之辈,也是难以轻易收服的地方豪强,没有李天赐的帮助,“信任”两个字就是最大的拦路虎。未来北周、大隋、大唐三朝的开国功臣们,没有特别的凝聚力牵引,想轻易获得他们的信任,几近于狂想。所以,这事急不得,也缓不得。火候很重要,材料更重要,李天赐的作用特别重要。

北部六镇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部落自治。部落与朝廷的关系,可以简单理解为“一国两制”,这是拓跋鲜卑统一北中国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政权结构。有的部落是鲜卑六部遗留下来的,有的则是十六国时期的部族势力,在被拓跋鲜卑征服的过程中,主动或被动归顺后形成的。对这样的近亲或远亲部落势力,既不能斩尽杀绝,又不能彻底吸收,由此便诞生了类似于羁縻邦国政策下的酋长制度。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但又不完全是。所以说,北魏政权是个多种制度并存的复杂社会结构。比如他们的政体,以郡县制为主体,同时也有分封制存在,还有部落酋帅的生存土壤,还有独特的军镇制度,很复杂,也许是因地制宜的结果吧。

为了让部落归属,朝廷给予大部分部落酋帅或其子侄安排一定的官职,至少从形式上将他们与朝廷绑在一个战车上。或在洛阳中枢各衙门担任职务,或在其他州镇郡县掌握必要的军政权力。总之就一个意思,你只要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其他都可以自主,包括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部落内的税收杂役都由酋帅掌握,朝廷不过问。必要的时候,朝廷还有额外赏赐。遇到灾荒年瑾,朝廷拨给救灾粮秣布帛,春夏籽种等。军镇辖区内的部落,镇军府无权让他们交粮纳税,但是战时可以征用部落壮勇参与战争。沃野镇的匈奴别种破六韩部落,怀朔镇的可朱浑元鲜卑部落,武川镇的鲜卑六部中的宇文部落,都属于此列。

宇文肱的身份就是部落酋帅,拉拢这样的人投靠自己,没有绝对的诱惑,几乎没有可能。所以,李天赐就成了他必须要尽快招募的心腹,也是拉拢武川豪强的最好纽带。

高欢眯着眼睛看着走出视线的李天赐,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此一别,李天赐能不能给他带来幸运的消息。

…………

出了东城门,一条蜿蜒的车马道路延伸向东。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旅人或商队擦肩而过,能看出来,人们脸上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神情。

车辙的印痕高低不平,路中间不适合马走,容易崴了脚。李天赐骑马走到边上,迎着朝阳,想着不着边际的心思。高欢为他准备的五辆拉得满满当当年货的马车跟在身后,赶车的把式不停地吆喝。

和高欢推心置腹的一夜长谈,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高欢这个人,也基本了解了这个人的理想抱负,更知晓了他的手段。不敢说当世雄杰,至少是自己平生所见。一句话,此君绝非池中物,若遇东风便化龙。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看他逗弄沃野那几个刺客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街巷痞子,和那个什么乌都对骂嚼舌,毫不违和,活脱脱两小混混撕逼。当他布置任务的时候,条理清晰,百密无疏,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用一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评价他亦不过分。看他将小虎培育的,文武双全,沉稳有度,临危不乱,杀伐果决,比半年前那副即将步入纨绔行列的小家伙形象简直判若两人。小虎过年后也不过十五岁,他就敢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心腹力量交给这孩子掌握,这份心胸,开阔的让人不得不感佩。看娄三,呼延狼等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绝对是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可他却更加看重小虎,这份识人辨是的独到眼力,简直能与圣贤并论。我李家子孙,天生就是将帅之才,但外人并不一定知晓。特别是小虎,还处在顽劣不堪的年龄段,他高欢是怎么发现的?仅此一点就可以断定,高欢就绝非凡夫俗子。真不知小虎被他发掘,是他高欢的幸运,还是我李家祖坟上冒出了久违的青烟。

回想昨天一天的相处,从见面到用餐,从试探考较家宅安全,到突发刺客袭击,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始终和他在一起共同经历,亲眼目睹了他处理每一件事的过程,用十六个字总结:不温不火,张弛有度,杀伐果断,取舍得当。至于两人回到书房以后三个时辰的把酒长谈,简直可以说一声受教。不说别的,只是与他闲话家常,就让人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更何况与他谈天说地,纵论古今,文有文章,武有武道。江山更迭,朝代更替,千秋功业,随手捏来。历代王朝的兴起没落,他能说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仿佛他也曾亲历似的。这等古今学问集于一身,冠之于一个文能安邦,我能定国的大才之名毫不夸张。可是,何以二十四岁的朗朗英才,依然窝屈在怀朔镇这种小地方而寂寂无名?没道理啊!看来,当下朝廷的用人制度,选才机制确实出了问题。难怪现下屡屡有人对朝廷生出不敬,甚至拉帮结伙的想要闹事,不是没有道理啊!

就说高欢现在的种种所为,说白了就是在为国家动乱做准备。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其表露出的蛛丝马迹,并不是不可以察觉。可诺大的怀朔镇居然无人问津,可悲可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高欢的眼光深远。虽然不知道他何以会生出国家大乱的念头,但有所准备是不会错的。还有他在蠕蠕那边的特殊身份,真要是图谋不轨,以大魏朝现在这种按下葫芦起了瓢的状况,有能力平息吗?难!

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一天高欢真的可以主宰江山,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从龙之功。或许李家也会因此而飞黄腾达。值得期待的愿景摆在面前,若说没有一点激动是不可能的,毕竟和高欢的一翻叙谈,能够感受到某种跃上山头的豪迈,这是军武之人都会为之悸动的向往,何况还有儿子李虎的关系。再则,从高欢对小虎的看中和关爱来看,并不是出于拉拢自己或李家的目的出发,而是他们师徒之间的情分所系。短短半年时间,小虎的变化可以称得上脱胎换骨,可见高欢在教人育才方面手法独到。撇开救命之恩不说,仅只这份教育之情,也该换得李家为之效忠。家族上下几百口子,小虎本来不算最出色的,可经过这半年的历练,族里谁还敢说李家崛起的希望不在小虎身上?呵呵呵呵……我里德真的儿子,岂能是等闲之辈?

不管了,是生是死,我父子跟定你了。能不能恢复祖上飞将军的荣光不敢说,但绝不能局限于一个武川镇幢主任上。听高欢说,小虎已经随他在蠕蠕那边打了一场大仗,初入疆场便表现出非凡的指挥才能,比我这个当老子的还风光!呵呵呵……不知道一句俗话吗?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稀怂儿软蛋。我李德真的儿子,孬也要孬出个样来,何况是优秀!

现下小虎掌握着高欢军事力量核心中的核心——特战队。据说,虽三百人规模,却不输于三万人的战斗力。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我李德真已经退无可退。家族要不要随我父子一并投靠过来,回去以后要做商量,但我无论如何是要选择跟着高欢一条道走到黑了。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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