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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入相城（第2页）

张大帅听不明白，笑着道。

“神仙说话就是这般玄妙！”

这一夜的张大帅宫是注定不会平静的，但相城却是安静地让人于心不忍。相城的城门戒备颇严，此时或许是夜已深，便生了一些偷懒随性之人。见穿着破旧，在冷风

中瑟瑟发抖的乞丐要入城，他骨瘦如柴，还瘸着腿，心慈手软的守城人便放了他，让他去城里讨点“老爷”们的粮食吃，毕竟那些老爷们在乱世里也活得自在快活地很，施舍穷人偶尔也是他们玩乐的项目。

乞丐一瘸一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入了巷子后，出来便成了一个清秀而洒脱的青年。青年约摸二十二三的年纪，穿着虽寒酸，但盖不住这张绝好看的脸，让人无法将其轻视。青年脖子上围着一条稍显幼稚的围巾，巾口绣着一条丑八怪大头鱼，不仔细看倒也看不见，不过这围巾的年岁是能琢磨的，最少也该是戴了十年以上了。青年缩了缩肩膀，叹出一口白雾来，天气越来越冷，人身体里的热气就像生命流逝到空中成了白色的雾远去一样。他看着这蕴郁的雾，脸上浮现一抹愁苦的笑。

算起来，他该有五年未回来了，那日离开之时，他不过是个十八九的少年，一脸懵懂，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身后那些咒骂与鄙夷，罪他是个背叛师门，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他不敢回头去辩驳一句，也不敢再看一眼他曾生养于此的相城，他只是强迫自己的眼盯着前方，那是一条失去尽头的黄泥路，微微的小雨让泥土变得狰狞，他每走一步，艰难的意味让他感受到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刁难，而那些黄土泥子还要粘在鞋底和裤腿上拖拽他的步伐。他心

里明白，他未来的路也将是这条无法安心而轻易走下去的黄泥路，可他回不了头，因为一切的名头哪儿及人重要。师父也曾说过，师门之中，便是家人，为救家人，他也甘愿受此一遭。

十八逃离相城，二十三回归相城。这儿的人兴许早已不记得幻师莫桒曾有个二徒弟，名唤陈偃良。记得的也会说那是个欺师灭祖，心狠手辣之人，全然忘了他曾以温润干净的少年气质折服全城。

陈偃良走在稍显陌生的街道上，他停在一个正要收拾回家的面摊前，陷入了回忆的琢磨中。搭着抹布的小二哥见他似有心填饱肚子，便上前吆客。他透出疑惑之态，问起来。

“这儿以前是个阿婆的摊，煮三鲜云吞的。”

小二哥笑起来，用肩上的抹布擦了桌子，请他上座。

“阿婆早去世了，家中无人接应，这摊儿就让我爹给买了，晚上我负责守着。”

小二哥利索地煮好清汤寡水面，毫不讲究地噔一下给放在了陈偃良面前。陈偃良也不在意，从桌上的桶里抽出两根并不搭调的筷子，一长一短地吃起面来，无色无味，无油无肉，一两片菜叶子煮的烂熟，耷拉在面上，而面更是不舍得分开般，有的成了块，好在是口热乎的，倒也算救活了寒冷中将将差点失去温度的灵魂。

“那口三鲜云吞，一咬开，便有红色的大虾露出来，肉质紧实的弹牙，最鲜美的是那清汤

，看似普通，喝上一口，满嘴的鲜，不比直咬那大虾差半分。”

小二哥看他吃着清面，嘴里嘀咕着逝去的三鲜云吞，脸上还带着回味，就跟嘴里嚼的正是那云吞似的，小二哥坐在木桌上，忍不住笑起来。

“你若赶早个一两年回来，倒还能吃上这一口阿婆的云吞。”

陈偃良愣住了，望向一旁的小二哥，不解他为何知道自己是从外面回来的。小二哥也实诚地坐在他对面，跟他唠起嗑。

“你这大半夜的从城门方向过来，脚上尽是泥土，不是从外地回来，就是郊外那群干盗墓挖尸勾当的。”

陈偃良被小二哥的话逗笑，难得灰暗的脸上生出一些颜色来。他没想到，自己回来后，“迎接”的第一个人竟是面摊上嘴不着调的小二哥，被误认做掘墓盗尸的。

“我确实很久没回来了。”

“所以说，你回来的就不是时候，若是早个一两年，吃上你心心念念的云吞倒还好。如今吃不着一口好的，还得受着城里的阴阳怪气‘伺候’。”

陈偃良露出不解的神情，小二哥看看周围，神秘兮兮地来了深入唠嗑的兴趣。

“现如今，相城就跟一座鬼城一样，住满了神神鬼鬼。”小二哥愤懑地从柜里拿出一张告示，继续说道，“五年前，那件事后，张大帅就掌管了相城，跟个土皇帝似的作威作福，一年前开始张贴告示，要请个神仙去自家长住，告示一出，各

地的‘神仙妖怪’全来了。这相城也就变了味了。”

陈偃良看着告示，面无表情。

“那张大帅可有请到自己的神仙？”

“据说，今晚上就给抬进去了一个，不知真假。”

陈偃良笑着将告示捏在手中，就在小二哥眼皮底下，告示变作一团火烧到了地上，小二哥吓得从座位上倒退几步。

“小二哥，以后这话还是少说为好，别惹了杀人不眨眼的，给自己徒增性命之忧。”

陈偃良起身朝着街道尽头而去，小二哥看着地上那团灰烬，恹恹地说道。

“得，又来一位骗吃骗喝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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