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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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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接着给老一分析朝中各大氏族的立场，“撇开柳家铁定会站在立三皇子为储君的立场不谈，单说吴氏一族，作为开国立朝以来就立于朝堂之上的豪伐氏族。

百余年来培植的党羽众多、各方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盘根错节，且根深蒂固；自开国以来更是通过与皇族通婚、联姻等途径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只要皇族在，哪怕只剩下任何一个继承人，他吴姓氏族的地位都不会改变。

对于即将开始的储君之争吴氏一族采取的是隔岸观望态度，但是对于皇子们来说，能够取得吴氏一族的支持却是胜出最大的筹码。

至于吴氏一族要选择谁做他们利益的代言人，全看吴氏权衡之后，得出结论：扶持哪一个王储上位能够让家族利益最大化。”

在这种情况下，最怕就是哪一边落下一根羽毛，打破这种平衡。而老一的外祖父担心这个十几岁才突然冒出来，要寻祖认宗找到吴姓氏族的男孩子。

老一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一个豪伐氏族争夺朝中权利与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寻亲本来没什么冲突的，况且这是吴楠母亲的遗愿，让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存于世间……那日若不是柳念青出手相救，恐怕早就是城外乱葬岗上的无名尸体了！所以既然吴楠本来就是上京寻亲的，而老一又有这个便利的条件可以从中帮忙传信，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其三，吴楠想回到吴氏一族的初衷并非日后飞黄腾达，锦衣玉食，而是为了报答柳念青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足见这是一个有情有义之恩图报的孩子，若是能够顺利长大，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往远了说，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也能多个朋友。

老一的这些盘算，他的外祖父其实也是想到了的，所以心下已经决定要助吴楠一臂之力。

现在轮到老一解开自己另一个疑问了，于是向外祖父提问“刚才提到柳氏一族的时候为何笃定会站在三皇子一边？”

老一的外祖笑笑“本朝□□打天下时，贵妃家的祖上与吴氏祖上皆为马前卒排头兵，曾为□□建国立下汗马功劳，只不过贵妃的祖上是文臣、吴氏祖上是武将；而柳氏的祖上也是行伍出身，打仗的时候鞍前马后的跟随贵妃的祖上，更有临阵挡箭的救命之恩。

本朝□□打下江山、荣登大宝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贵妃的祖上为柳氏祖上求了功名利禄，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所以这百余年来柳氏一族一直以贵妃的家族马首是瞻，一荣俱荣。”

老一这才知晓了柳氏一族与当朝贵妃家的渊源，原来柳氏一族与吴氏一族从根基上就有如此的差别，虽然经过百余年的钻营也能在庙堂之上同朝为官，但实力远不如吴氏，就像自己外祖父所说：在如此利益盘根错节的朝堂上，无论拥立哪个王储继位吴姓氏族的地位都不会改变，而柳氏就只有三皇子一棵大树可以靠，才能保证往后的富贵权势更上一层楼。

老一的外公接着说：“吴氏一族与我相熟的老家主也如我一般基本赋闲在家，不再参与政事，每天就是养养生、下下棋、会会老友、吃喝玩乐度日。吴氏现在新的家主较之老家主，行事狠戾、攻于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势在必得的二皇子脾性上倒是很相似；也不知道吴氏推举他出任家主对全族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一明白外祖父的意思：历朝历代，新君登基上位之时全力以赴帮他上位的人都得不着什么好下场。虽然上位之前或者上位之初荣宠会盛极一时，但是也助长了有功之臣的骄纵情绪和遮天的权势，当功高盖主或者是阻碍了新君的所作所为，让新君感到掣肘之时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大限将至。轻则抄没家产发配边疆苦寒之地，重则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可是因为往日家族中横行霸道的族人拉了仇恨，引起民愤，即便新君念及旧日功勋手下留情发配边疆，可是难免不被往日仇家惦记，能够安全抵达边疆的就在少数，更别说边疆天高皇帝远、人心多险恶，几年后还能活着的基本没有，所以往往同样落得个家破人亡，灭门的结局。

“所以，在政治形势如此晦暗不明的时候，选择去求吴氏家主，选择主动进宫，去趟这摊浑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未必能得善终！对于小人物来说如同生在暗世，哪有什么明处可投？更别说年轻人那些不切实际幻想中的光明和希望！”老一的外祖终于说出自己的担忧。

老一起先低头不语，这些顾虑他不是没有过，而且当吴楠把自己的想要进宫的念头说出来以后，老一就给他分析过，但吴楠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进宫。

老一也便跟自己的外祖父解释了，自己已经将进宫的种种弊端跟他讲了，而且让他这两天再考虑一下，但吴楠决心已定，自己唯有往后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了。

老一的外祖父见老一能够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就思虑到如此周全，想来让他帮忙的这两个年轻人都已经考虑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便与老一商量起将信递到吴氏家主手中的细节，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心愿。

老一这边与自己的外祖父商量妥当，晚饭后便回府中休息。

老一这里休息了，但是有些人可没闲着：老一之前选择带吴楠去附近酒肆说话并非多余之举，拿到信后并不进府，而是径直朝着外祖家而去，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因着习武之人的本能，近期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尾随监视；可是仔细想想，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实在没有什么被监视的价值，所以只是有所提防而没有声张。

老一的直觉并没有错，他的堂哥自从被伯父从宫中揪回家中严加管教，就疑心那天的事是有人向父亲告密，才会坏其好事。后来祖父带着他们堂兄弟去参加柳氏老家主的寿宴，老一却离席那么久，他的堂哥就开始将怀疑的目标转向老一，因此专门派了个心腹小厮留意着老一的动向。

心腹小厮向老一堂哥汇报了老一今日不同往常的动向：晌午过后本来要回府，却在府门外被一个瘦小单薄的家奴拦下来，随后老一带着那个别家的家奴去了酒肆，密谈了大约半个时辰后，老一连府门都没进就径直去往他自己的外祖父府上，至晚饭后方回府。

老一的堂哥便问那心腹小厮“可看清那找上门来的家奴是在哪家当差？”心腹小厮回忆了一下，回复：是柳家的家奴！老一的堂哥就几乎认定：老一跟柳家那个自己看上、想搞到手的庶女有关，阴狠的眯着眼睛道“继续给我盯紧了！一旦看到那对狗男女有接触，立即来报告我！”那心腹小厮答应着退下了。

老一的祖父照常在每月固定的日子带着老一去给吴氏老家主请平安脉，诊脉完成之后，大家坐着吃茶闲聊，老一的祖父给他使了个眼色，老一便在祖父授意之下将吴楠的这封信递上前去。

吴氏家族如今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家主，在草草看过这封信第一遍后微皱眉头，接下来又详详细细看了两遍，皱起的眉头慢慢恢复了常态，老一的目光一直追溯着他的表情和眼光移动的进度，时间虽然不长、但估计他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不仅读懂字面的意思还认真辨别了字迹，当他将信合起来轻放于茶盏旁的桌上时，似乎是已经认定了确有其事。

然后就恢复了他惯常的表情，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写信的人似乎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所以要找来下人确认一下，然后再去老一外祖父府上亲自拜望，说着就推说今日有些淘神，感觉身体疲累，想要回去休息——就是送客的意思。

老一和他外祖父见信已经送达，而且对方也说了有没有这个人，有没有这回事都会查问清楚亲自到府给他们个答复。见目的达到也就不便久留，因此客随主便的就离开了吴氏府邸。

随后老一将祖父送回宅邸，又仔细想想应该没有什么纰漏，就按照约定到之前与吴楠见面的酒肆给他留了话，说了今天送信的结果：是对方收了他母亲的信，但是要过几天才能等到吴氏家族亲自上门告知结果，所以请他回去稍安勿躁，一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做完这一切便也自行回府，此处按下不提。

且说吴楠，只递了母亲的亲笔信，而自己留了临摹的副本，并且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将母亲留给自己的族谱一并拿出来。倒不是说吴楠信不过老一，而是吴楠决定去认吴氏这门亲戚的时候，就下定决心，等自己强大起来要靠自己的能力找到自己的生身父亲，而不是加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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