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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天气大热,有一晚我独自下楼散步,在护城河边遇上了那主儿,想起他及时劝阻了小伙子们下水游泳的事儿,不由得比平时尊敬三分,便由微笑、点头、搭讪,发展到一块儿散步、聊天。
便问他鼻子怎么那么灵。
他说也并不特别灵。只是对各类工业用酸,比较敏感罢了。
便问他可是在化工厂工作?一问便心内自责,人家不是说过是在公司工作么?果然,回答我是在化工公司工作。化工公司是干什么的呢?搞化学工业生产的?科研的?设计的?……敢情都不是,是属于物资系统的,向生产部门科研部门及一切需要化工原料的部门提供有关物资的,现在物资部门不仅在为改革、开放加薪燃火,自身的机制也在改革,也在开放……他大约从我表情上看出了一种掩饰不住的隔膜,便停下脚步,叹口气说:“我在这一行待了整整三十八年了,眼看就要退休了,可就连我的亲友们,也总弄不懂我究竟是干什么的……现在为了省事儿,我就跟他们说:我是一个商人!他们听了就总是笑,觉着我是故意跟他们逗闷子——其实我现在确实是一个商人,一个很大的商人,我卖的是很要紧的货哩!”
听他一聊,我也才明白,他果然是一个官商。他是化工公司的副总经理,专管硫酸、硝酸、盐酸以及别的几种液态的具有强腐蚀性的大众原料的供应工作。说实在的我就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一行,还有这样的经理,还有这样的买卖。
但是听他聊天毕竟是枯燥的,他不怎么会形容,缺乏风趣,毫不幽默。当然我从他聊天里知道,他原来也是正牌大学毕业生,五十年代中期从天津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物资系统的,他爱人跟他是大学同学,专业略有不同,现在是搞食品机械的,比如现在我们经常吃方便面,但我们很少去细想方便面是用什么样的机器做出来的,他爱人便是搞那机器的,头些年那样的机器都是从国外引进的,目前正在进行国产化,而机器的生产也离不开物资部门的原材料供应,原材料里也经常离不开讨人嫌但又必不可少的,例如具有强度腐蚀性的液体原料,例如强酸……
那天跟他聊完,回到家吃西瓜的时候,我忍不住跟爱人和孩子说:“这楼里真有些个莫名其妙的人,干些莫名其妙的职业,管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事后想起来,这话大不敬。其实这个世界对硫酸、硝酸、盐酸之类的物资的需要,不说超过,那绝对是不亚于对诗歌、小说、散文之类的文学作品的需要,因而那个不起眼儿的主儿的重要性,不说超过,那绝对也是不亚于那位总随随便便穿着一身名牌服装的作家。
究竟谁莫名其妙呢?能说人家是莫名其妙吗?
接着就有一桩完全可以改编成电视剧的事情在我们楼里发生,这个可以以纪实风格拍成半拉小时的节目,在电视台的类似《法制天地》那样的栏目里播出。
事情也并不复杂:楼里的一个姑娘,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喜新厌旧呀嫌贫爱富呀水性杨花呀还是堂堂正正呀,总之,她跟搞了一年多的对象吹了,那对象不知怎么的就转爱为恨,由恨生恶,恶胆包天,竟在一天下午,窜到我们楼里,打算用一瓶强酸,洒到那姑娘脸上,毁她面容,以为报复;谁知他一上电梯,偏遇上了那主儿,那主儿就闻出了强酸的味道,又发现他神色不对头,便警惕起来,后来便跟着他出了电梯,最后将他的犯罪行为制止在爆发之前,不但保住了那位姑娘的如花容貌,也使得那团“颠狂柳絮”最后仅以被批评教育收场而避免了锒铛入狱。
这件事又一次证明了那主儿确有其不寻常的一面。
又是一个酷暑之夜,在护城河边一台儿乘凉,我就问那主儿,他怎么会鼻子那么灵敏。
他说他不仅长期在城郊的强酸供应站工作,“文化大革命”期间,更连续好几年天天干搬酸坛子的工作,那时候有所谓“地富反坏右,敌特走资臭”之说,共计九种人,他属“臭老九”,所以被罚改造的时间相当长,整天跟这些酸打交道,使他的嗅觉有一种很古怪的变化,就是任那最芬芳的花香最喷香的饭菜,他都陷于麻木而再无反应,然而只要是工业用酸,哪怕还离得老远,或者份额很少,他却都能“一鼻定准”。他说因为多年跟酸打交道,再小心再有劳动保护措施也难免让酸嘘着烫着,所以他脸皮比别人的粗糙,手上胳膊上也净是些疤痕,我说那当然,还代他补充说,我看出来,他因为多年搬运那些酸坛,所以背有点驼,而两只胳膊,从汗背心里露出来,怨我不敬,对比于身体其他部分,有点过于粗壮,使人联想到螃蟹夹子——我说出这话便有点后悔,亏得爱人不在身边,如在,一定得使劲拽我的衣角,不待我说完就会代我连声道歉;但那主儿听了却并不生气,竟还点头,只是对我说,十几年前也就基本上不再手工搬运了,目前储酸、分酸、泄酸、装酸、运酸都有了若干种较为先进的手段,劳动强度和危险程度已大大减轻,不过,他又说,现在很难找到城市里的年轻人去干他那一行,目前主要是用一些农村来的合同工,但就连这些农工稍微熟悉了城市生活以后,也都纷纷跳到别的槽里面去……
我对他那一行始终还是隔膜,但跟他算是越来越相熟。我原本早上起不了很早,更懒得下楼锻炼,后来大夫提醒我,再不养成早练的习惯,不仅会越来越胖,而且很可能会出现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所以这一阵我有时就起个大早,也像一些早练积极分子那样,到护城河边去跑跑步,或跟着人家练练气功。有好几个早上我遇上了他,奇怪的是他手里拉着个粗陶坛子,我一看就猜出来是装盐酸一类东西的,心里只觉得好笑,不禁问他:“你怎么早练也不离你的本行?负重行走拿什么不行,非拎个酸坛子!”他也不解释,含混地向我点点头,管自走开去,走得老远……我倒知道如今开始时兴负重功的锻炼方法,一般是拎沙袋,看来他这人虽缺乏风趣,但延年益寿的欲望一点儿不比常人低。
后来一天在电梯口遇见他,他出我意外地穿着一身西装,脸上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他那么个其貌不扬的人物,脸皮又格外粗糙,那么一打扮,反倒瞧着比平时更别扭,正疑惑呢,他主动告诉我,说正式退休了,公司里刚给他开完欢送会,多喝了几杯,都有点醉了。我同情地望着他,心想这以后他整天窝在家里干什么呢?我总觉得他这个毫无业余爱好,他那些个强酸方面的专业知识,那管专能嗅出酸味的鼻子,怕也难找到挣外快的路子,是不是该建议他养养热带鱼,或者加入集邮大军呢?
但一个物资部门的退休干部究竟难以成为一个被我这等市民关注的人物,我有很多天完全把他忘怀了,我倒是一直关心着楼里的那几位个体户,原来开夏利车的那位已经把夏利车倒出去,买了辆更漂亮的桑塔纳了,而且哄传他将到白俄罗斯的一个什么城市去承包一个百货公司;那位作家身上的名牌衣裤已经都只剩六成新了,却不见他穿出新的名牌来,跟他搭讪的时候也偶然问过他,何不写写物资部门的报告文学,楼上那位退休的主儿就挺有挖头,他那管鼻子,赛过检测仪,作家却耸耸肩,坦率地说:“他们一千字能给出个什么价儿?要写,还是一特区,二乡镇……”我没问那些地方一千字给他多少,不过我想就是再多,见到那到白俄罗斯开商行的大款,傲气冲天的作家也只得气短;京剧演出目前很不景气,但见到楼上那位文质彬彬的京剧院艺术家我还是毕恭毕敬,而且我越看他越像程砚秋,我知道剧场不景气并不妨碍有功夫的艺术家出国访问、讲学,我想这位牢记“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诗句的艺术家,他的前途仍是灿烂的……
转眼到了中秋节了。附近的文化馆演出厅有演出,多数节目是业余的,但据说住在我们这个区的一位名歌星答应最后出场。我爱人是那位歌星的崇拜者,为了表示不嫉妒,表示宽容,显示我海洋般开阔的心胸,我陪她去了文化馆演出厅。歌星既然最后才出场,我们何必急着进场?且在休息室一隅吃冷饮。
传来了叮叮咚咚的钢琴演奏声,非常熟悉的旋律。我便对爱人说:“怎么样?你输了吧?人家能独奏,这么大个场子,跟歌星前后同台,算得一个钢琴家了吧?这冰激凌的钱,你付!”
爱人居然认输。这说明她兴致很好,一般来说,她只有在兴致好的时候才认输,认得越快,便说明她兴致越好,成正比例。但她兴致好的时候又偏爱挑衅,她笑吟吟地说:“你猜,今天歌星唱哪两首歌?”我当然马上就猜出一首,为她所肯定,因为那首歌是歌星的成名作、代表作,是他头一次上电视时一炮打红的歌;但第二首唱什么就难说了,爱人咯咯咯地笑,说如果我猜对了,一会儿散场以后她请我去灯光夜市喝扎啤,如果错了呢?我就得请她吃铁板烧……说实在的我既不想猜对也不想猜错,我根本就不想猜,那歌星今天不来了才好哩!
这时忽然从场子里传出来幽咽婉转的京剧唱腔,还传出一些内行观众喝彩的声音,我和爱人本来也并未为之所动,但我们邻桌的几位大款——从他们戴的金戒指、金项链、超薄型拱形金表上,不难判断出来,他们当中有一位大概就是我们楼里拥有桑塔纳和在白俄罗斯投资的那主儿——却似乎挺在意地站了起来,捻着手中的洋烟,还互相招呼着说:“程派青衣,够地道!”“《春闺梦》,多年没露过的戏码!”……朝场子里走去。
这几位四十啷当岁的大款居然也懂得京剧?懂得程派?知道《春闺梦》这戏码?也要去欣赏?就算是附庸风雅吧,这附庸的段数也真不低!
我和爱人就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也尾随着他们进了场子。
这才发现楼里许多邻居都在那儿坐着欣赏,那位爱穿名牌服装的作家也在,还随着台上的唱腔微微地摇头晃脑。
我和爱人找了两个靠边的空子坐下,朝台上望去,显然是男扮女装的程派青衣正扮演着剧中的张氏,舞动着水袖如游丝天外坠来地唱着:
细想往事心犹恨,
生把鸳鸯两下分,
终朝如醉还如病,
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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