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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爱的冥思与梦想(第2页)

史铁生:有可能是这样。当然在你说出之前我还没有想到,我只是想,一个人不管从事什么行当,他步入人类社会的开端就在于此,在于自卑感的诞生。至于画家Z,我写他的时候渐渐感到,他是被那个冬天夜晚的事件“拿”住了,成为他要征服的东西,他的一生都被这种征服的欲望所左右了。

林舟:《务虚笔记》的笔触,在思索和冥想方面,可以说将你自《命若琴弦》《宿命》以来的哲理性推向了一个极致,有些章节完全可以看作“冥思录”。

史铁生:许多人说我的小说思辨色彩比较浓,我也不试图逃脱它,我写过一篇小文章,里面提到我觉得写作是一种命运,意思并不是说命运让我做写作这件事而没有成为一个木匠,而是说我终于要写什么大概已成为一种定局。我在《务虚笔记》的后半部分也提到这个问题:F医生对诗人L说,如果你有一种冲动要写诗,你去追踪它,那么你的根据是什么?追踪的是你呢,还是被追踪的是你?F医生的结论是,这足以证明人的大脑和灵魂是两回事,一个是追踪者,一个是被追踪者。就是说那种灵魂的东西已经存在于你的命运中,你面临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接近它,能在多大程度上接近它;如果你试图离开它,也许更糟糕。所以我觉得我的命运就是这样,绝大多数时间是坐在屋子里,看看书,想些事情。世界的空间性对我来说太小了。

林舟:所以冥想、思索的成分就自然比较多起来。

史铁生:是的。

林舟:你从早期的小说(比如说《午餐半小时》)到思索型、哲理意味很强的小说,这其中的转变对你来说有没有一个契机呢?

史铁生:非常明显的不见得有。大概是从一九八五年左右(我说不准,仅仅是感觉)开始转变。那时候中国人免不了受一些文学理论的影响,认为不能到处深入生活干写作这件事就未免荒唐。当时我虽然管不了这么多,但总有一些疑惑,觉得自己的写作面很窄,生活也会枯竭的,等等。但是后来在写的过程中发现,当写作与生活的关系不再以那种方式理解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人的心灵的领域更加无边无际,它应该是写不完的,当然也是更难写的。空间上的事情你到处去采访,找点东西来说一说,这相对来说倒是容易的。其实这种认识在别人那里是早已完成了的,而在中国,像我们这一代人,多半是从粉碎“四人帮”之后开始写的,那时还没有这样的自觉。当时的理论界对此也还有争论,现在看来已经是很常识性的,很容易被大家接受了。

林舟:那么,像《命若琴弦》《宿命》等,就其表达的哲理而言,将它们作为一种哲学寓言也是可以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写哲学寓言,而用小说的方式来写呢?

史铁生:我想是这样的:第一,文学其实是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只要它很有意思、很有启示、大家爱读,它就可以存在,甚至于对它是不是小说、是不是散文都可以不去管它。昨天我还跟一位朋友谈到,如果你的心里有了一种想法,这个想法既不能符合已经被规定好了的“小说”概念,也不能符合“散文”概念,其他一切都不能符合的话,你的这种想法是不是就应该作废?如果你仍然要写出来,那么,好,你就随便叫它什么。我很同意叫它“作品”啊,文章啊,等等。再者,我想,哲学从存在主义开始,就更倾向于文学了。好多存在主义大师并不指望用哲学的方式阐述他们的思想,而是试图用文学的方式表现他们的感悟了。就是说,过去的理论较为单纯的是从复杂走向简单,即从纷纭的生活中抽象出一个简单的命题抑或理论、逻辑,这好像是一贯的方式,或者叫作科学的方式。那么当科学的方式捉襟见肘时,人们将从简单走向复杂,这时候可就要用到文学了。

林舟:这让我想到你在《答自己问》里的话:文学是在智力的盲点上产生的。

史铁生:对。比如说一个道理,一种意义,你感到了,但你要是把它表达为一种简洁的哲学逻辑,就很难理解,虽然它也许并不错,但是它已经近于枯萎,有时甚至你根本就无法做这样的表达。你必须把它“还原”到生活中去,让它活在它产生的地方,它才能发出它的全部消息,很多消息是存在于文学和逻辑之外的。这种“还原”就接近文学了。

林舟:再就是,这些哲理性很强的小说,它们的叙述方式,它们的非观念可以概括的意象等等,还是非常个人化的,它们植根于个人的体验,这些大概是成就其“小说品性”的重要因素吧。

史铁生:应该是的。个人化问题在我的小说中被不断强调,而所谓个人化的东西不见得是你个人经历过的。人们一般说的你的“经历”就是指你在时间和空间中的行状,那么你的梦境是不是你的经历?你的理解、你的猜想是不是你的经历?而这一切组成了你的全部生命,绝不仅仅是你在空间里做了一件什么事情才是你的经历,恰恰相反,如果你在空间里做了某件事而你并没有感知它,那么它就等于不存在。

林舟:你在《务虚笔记》里写道:“人的本性倾向福音。但人的根本处境是苦难,或者是残疾。”苦难是你极具个人体验的一个主题,几乎贯穿着你一九八五年以来的小说,《务虚笔记》中的一个突出景观是,几乎所有的女性人物都表现出对苦难——心灵的和身体的——的极大承受力,你是否在此强调了人对苦难的坦然承受的态度,坦然承受然后才能超越?

史铁生:我想首先是不能逃避。前不久我在《小说界》上发了一篇散文《墙下短记》,结尾恰恰就是这句话。墙所要说的是什么?站在那里,默然不语地向你反复重复的意思就是你得接受它,你不接受它怎么撞都不行。接受并不意味着屈服,而是需要懂得在不尽的墙中有不尽的路,不尽的路的前面还会有不尽的墙。

林舟:在你的小说和许多散文中,人们不难看到西方哲学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对你的影响很大。你对之做过研究吗?像《命若琴弦》让人想到《西绪弗斯神话》。

史铁生:谈不上研究,但是我很喜欢,因为有共鸣,让我理解。我读过一点这方面的书,我感到你感觉到的东西被人家一下子说出来,人家把你的想法分析得对极了。存在主义的全部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我只能说对存在主义有某种我的理解。我觉得在最根本的理解上应该说是对的,这个东西应该说对我影响比较大。不过我想到这种意思的时候,对存在主义还没有看很多东西。有时候确实如大作家所说,苦难把你引向存在的意味。没有这个你靠什么照亮?可能正是靠苦难照亮、靠局限照亮、靠困境照亮。当你发现你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就非想照亮一点儿空间之外的地方不可。

林舟:当你要将与你的切身思考相关的小说写出来的时候,它的相应的形式上的探索也是很重要的,是吗?

史铁生:这两者绝对分不开。我写东西毫无故弄玄虚的意思,我总是力求能让更多的人看懂。所以有人说我的作品的某些地方是多余,太不信任读者。但是有些东西的形式非得这样不可,别人看不懂,我也就实在没办法。

林舟:实际上,你一直没有放弃形式的探索。像《中篇1或短篇4》,还有《一个谜语的几种简单猜法》。它们一出现,形式的陌生感即给人以很大的冲击。

史铁生:《中篇1或短篇4》是在写《务虚笔记》这个长篇过程中写的唯一一个中篇。所谓“短篇4”就意味着有一种相同的东西在四个短篇中都是有的,或者说是“混淆”的,它相当于对长篇的某种写法的一次演习。后一篇也有点这个意思。我很喜欢你刚才提到的“陌生感”这个词。前些天《花城》的文能约我写了一个比较短的小文章,标题就叫作《陌生与熟练》。我说艺术应该反对的首先是虚伪。紧跟着就是熟练,在熟练中没有艺术可言,只有熟练的技术,不可能有熟练的艺术。艺术是在陌生的领域,或者在熟悉的事情中透出陌生的消息的时候,这是文学艺术的用武之地。

林舟:在《务虚笔记》中我感到歧义的模糊的语言很多,比如这样的表达:“L或者是F或者是……”你似乎以此强调一个人的多面性和多种可能性。

史铁生:可以这么理解。我在突出人物的混淆,尤其是前四分之一部分,这种表达方式更多一些,因为我想得让读者逐渐地接受这种方式,后面就相对少一些。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方式上的尝试,它比较能够激动我、刺激我。我在里面也常提到,我放弃塑造人物。以往的小说有时空的完全打乱,这种打乱显然是根据写作者的情绪逻辑(产生的)。如果按电影蒙太奇来说,它就不是时间的,而是心理的、情绪的。我想人物也是这样,试图塑造一个客观的、完满的人物,这愿望基本上是要落空的。有一种说法是,写来写去总归是写自己,当然这“自己”不一定都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在你这里得到重要组合,重新赋予它一些意义。人物也是这样。我在这里特别强调的不是“记忆”,而是“印象”。在记忆里我们就要去找它的客观事实是不是这样,对于艺术而言这太死板、限制。而在你的印象中,A所发生的事件很可能会跑到B身上。这种错位或混淆,肯定是有意味的。它之所以在你的印象里发生这样的混淆,也就表明你的印象里需要这样的混淆,混淆之后它对你便拥有了另外一种意思。

林舟:这种“混淆”平时在我们是往往不自觉的、潜意识的,而当你在小说中运用它时则是自觉的。

史铁生:但是当你写到某一部分,又很难事先安排好,那个时候又是即兴的了。

林舟:如此在小说的叙事中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呢?

史铁生:你也许没发生这件事,但你有可能发生;如果你可能发生而又没发生,这里面可能又比前两者多出一些东西。我想这就可以将你刚才说的人的多种可能性表现出来。

林舟:在这部长篇中你以字母代替人物的姓名是否也出于上述考虑呢?

史铁生:你会发现我很久以来写小说不使用姓名了,姓名让我感到特别别扭,好像一个姓名马上就把人物给限制起来了。姓名的几个字太有限制性了,比如说叫一个娇滴滴的名字会是什么样,叫一个古板的名字又是什么样,就是说这种束缚已经相当于文字本身的一种魔力了,或者叫“霸权”。我试图打消这种“霸权”。这是一个根本的考虑。于是我用字母代替人物姓名。单纯用字母也有一个技术性的考虑即造成记忆的混乱,现在看来是有这方面的结果。但乱一点是我的愿望,太乱了又影响阅读,所以就考虑加上点东西,加什么呢?恰好显要的人物都是有职业身份的,就加上职业身份。至于那个字母是什么,我认为是一种感觉,当时觉得这个字母对头,就用它,毫无道理可说的。我恰恰要避免那种对号入座的事情发生,吸引我的(让我选择它的)仅仅是它的形、它的音。

林舟:你这个长篇的开头“写作之夜”不断出现在后面的叙述中。直至最后,这意味着什么呢?

女王幽荧  蹩脚诗人流浪记  贴身家丁  神级偷取系统  时光储存器  抱歉,我不擅长推理  任教第十年  我心向阳而开  我原来是富二代陈歌马晓楠  我真的只是个菜鸟  至尊人生陈歌马晓楠  神级狂婿  穷拽的女人  大明最后一个狠人  陈歌杨雪陈歌马晓楠  李有才  蜜糖味恋爱  太古凌冥李天命沐晴晴  我和学神官宣了  秋天的路上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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