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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八牛村的少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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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津降绳放人没多久，气若游丝地章妻忽然睁眼。她手脚皆被捆缚，躺在孙海标粗壮的手臂里，定定地看着填满迷雾的上空。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左径凑上前善意询问。

章妻的一双黑眼像是已经死去，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把手举得很高，意图抓住匾额后的断绳。“找个地方让她躺着吧，”洛秋垂下眼睛望着打伤养母的女人，“被挂在村口示众，带她进村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女人！”孙海标愤然喊道。“这也太残忍了！”如他所说，章妻衣不蔽体，不知受了什么折磨。

喊声惊出两个壮硕身影。他们从村口住房内出来，一路小跑走到坊门下。近前后，蒙面的洛秋认出了他们。这是乐于巴结村长的两个农夫。不过农夫头戴网巾，穿着毫不合身的素白直裾深衣，衣袂卷至手肘，露出黢黑的手臂，袂口则全是异色污渍。

“谁让你们把她放下来的！”左边的农夫喝道，“这贼女之夫滥杀无辜已被天仙惩罚，在自家堂内就灰飞烟灭。她为虎作伥，同样要受惩罚！你们竟敢私自放人？”洛秋见过他身上的衣裳，这是村长为集体拜师而去镇子给村民订做的礼服，刁非也有一件，并向他炫耀过。

听见这村民话音的章妻似乎受到惊吓而陷入了昏迷。

“你们怎么就知道章鹤死了呢，”罗津故意问说，“万一他过几天又回来了？”

“听你这语气你认识章鹤？就算认识也没用！少爷说了，这是做了坏事所以才被天诛地灭，这女人也得受惩罚。”

“少爷？”洛秋用怪异地嗓音问道，“哪个少爷？”

“单合少爷啊，”村民说，“我们村现在就只有一个少爷！”

洛秋的心咯噔一下，“是单合把她挂上去的？”

“当然不是！是我们俩挂上去的。不过是少爷让我们挂的。本来老爷要把她赶出村子，说是要念旧情。但单合少爷不同意，非要把她挂起来示众。”

“只是单纯的挂起来么？”孙海标皱起粗眉时，这两个村民都被吓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院夫人出身富贵，引人遐想。”说话的村民至少还会脸红，“我们问过少爷，挂上去之前给她点教训可否，少爷说全凭我们处置，所以我们就——”

“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传到我媳妇耳朵里该怎么办！”另一个村民出声喝止。

听罢，洛秋僵立原地。罗津问他，“还进不进村了？”

两个村民压根不打算让出路来。“村子里在办丧事，少爷心情很差，让我俩守着不给任何人进去。”

“你们一口一个少爷的，”洛秋用不满地目光打量着他们，“现在村里管事的是少爷还是少爷他爹啊？”

“现在当然得听少爷的了！他的挚友一死啊，他就不再胆小怕事了。老爷也很欣慰。如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少爷可是要去修仙的人。”

“这不正合你意吗？”真正的仙人看向自己的徒弟，“你之前说要一起带去的人是他吧。”

“是。我以为他和自己的父亲决裂了，没想到现在关系倒变得这么好了。”洛秋冷笑，然后看向村民。“办什么丧事？”

“少爷的挚友洛秋，还有他娘布生嫂子，你们这些外来人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赶紧走吧，要想进村改天再来。”这二人被罗津一挥手袖，打出数十丈外，接连撞在村口住房的石壁上，摔得东倒西歪昏死过去。

他们进村之前，决定将章妻放置在衰草遍布的城隍庙里。城隍庙就在村口。孙海标将她放在石台上紧邻城隍双脚，左道告诉他此举将招致厄运，他才赶紧将章妻抱回地面，找来破旧的蒲团垫在她身下。“城隍大仙，”随后他双手合十虔诚跪拜，“这女的就交给您看管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有辱您的仙名。”

“你连城隍都要威胁么？”罗津惊讶地问。

“我这是求仙人帮忙嘛。”孙海标起身道。

“城隍乃司职生死祸福的地界府官吏，准确来说不算是仙人，他们不在殿堂内。”

左道怕外甥遭受天谴，便跪在城隍像前磕头代为致歉。“不必如此，”他的哥哥摆手呵斥，“人间百态世人多样，城隍爷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还会和一个臭小子计较么。你的忖度才是不敬，赶紧给我起来！”

庙门外突然扔进来一块山石，砸在地上发出回绕庙宇的巨大响声，吓得孙海标夺门而出，门外无人。

“别担心，”洛秋说，“多半是疯子刘青，他偶尔正常的时候才会和我说几句话。我们还是先进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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