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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 福克巴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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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邦西边国界的离假山往西一千三百里外有一座名叫乔内里的雪山，在她高矮相连的七座山峰之间，福克巴兹村庄就座落在被称为莫夕奈的次峰脚下。

今年已二十三岁的艾息格生活在这里，但他出生在据此更遥远的西方。十七年前，他与妹妹在逃亡中被暴君捡到，便在接下来的七年间陪伴他的家族一路向东，最终落脚在此处。暴君是他们家族首领的外号，也是他该视作父亲的人。在他仍记得暴君姓甚名谁的时候，他就被要求像侍奉父亲一般侍奉那位穿着讲究、人如其名的中年男人。

从此父亲给他温饱，家族则护他周全。只是对他来说，所谓家族的含义在渐渐得变味。

此刻，他与魁梧的沃纳正并行骑马去往利剑石下的山洞调查可疑人物，源于父亲担忧洞藏的湮石被盗走。一个星期以来，站岗的探子每天都按时向父亲禀报，洞内扎营的一家四口是何动向。尽管山洞设有不易察觉的机关保护，父亲的担忧依然与日俱增。湮石是过冬的必需品，虽不及法师赐予的蕴气石持久，但一颗标准大小的湮石点燃后至少也能燃烧九个时辰。它发散的热量很大，能保证一个房间至少在一天中的十一个时辰里始终是温暖的。

“我们何必要把八成的资金拿出来买那些石头。”他低着头等座下的白马将自己带离倒垂冰锥的石道外。父亲的决定令他困惑，洞中的湮石来自东羽山东面的遮暮岛，客商自海上运来，每颗石头的价钱却比市值便宜一半，不到三文。

“这是生意，”沃纳的左侧是悬崖，他本不必与同伴并排，但他是个喜好惊险刺激的人。“这些石头的价格在福克巴兹一直很稳定，在这里一颗石头等价慕邦境内的一升面粉，咱们换了钱去买面粉，再拉回来卖。甚至可以买大米，那样利润更高。”

艾息格肯定他在做梦，“醒醒，这里距慕邦一千三百里。或者你只是想去见见世面，所以以此为借口打算用卖石头的钱买几块门砖提升脚力，或者是找个法师带你飞过去……”

“一个月不到的路程。”沃纳不以为然地说，“半年前来的那小姑娘自己说的。你忘了么，她说她十七天以前还在慕邦境内，十七天以后就来这里，而且还推着具死尸。”

“是，她在死神丘生活了这么久，听说还自己盖了一幢房子。你要说她不是法师，打死你我都不信。”

“那小姑娘长得挺漂亮，你去见过她的房子吗？”

他们并排离开悬挂冰锥的通道转而向右，沿着山路进入雪丘之间的夹道，雪莲在铺满冰晶的白雪间摆动，山风似谁在哭嚎。脚下的雪很厚，没过马的膝盖。艾息格的手开始发烫，于是他用嘴摘除右手手套，笨拙而僵硬地活动着五指。“我去看别人的房子干什么，这里到处都是房子，那些快死的人在还算温暖的夏季会在家门前给自己挖个坑，然后等冬天来了就用木条把门窗封死，自己则躺进坑里等死。他们遗留的房子四处都是，难道还不够我看么？”

“罗延说那些房子里其实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疯子的话你也信么，”艾息格将手套戴回去的时候看见沃纳面露无奈。“他还说莫夕奈的山峰上有上古法师私藏的锬币，因为他看见那里时常散发着金色的火光。然后我告诉那个蠢货，人们管那种金色火光叫夕阳。”

“他总归是咱的兄弟，我们都姓埃利蒂德。”

“那怎么了，咱们有一样的姓就得一样的蠢么。沃纳，一个家族里有不同的人，不管你多么虔诚的谨遵父命，但也千万别舍弃了自己的脑子。”

沃纳突然勒马停下，“艾息格，你越说越过分了，”他刚毅的脸庞上写满哀愁。“这是对父亲的不敬。即便你从未视他为父亲，我们都知道，父亲也知道。”

“别停下，”艾息格回头看着他，比起这个大家族所有狰狞的面容来说，有着温和五官的沃纳是惟一能让自己倾吐真心的存在。“我完成他的任务就是了。父亲——现在就允许我称他作暴君先生吧，我忘了他的名字。他说自己是贵族，这一点从他给我妹妹安排的葬礼上就能看出来，不得不说，他确实弄的挺复杂。还记得么，那时候他远比现在讲究，不管是衣着还是脸面。只是渐渐的，暴君贵族似乎就不在乎脸面了。”

“父亲叫梅瑟。你应该记住他的名字，他养育了我们。”

“准确地说是培养了我们，培养了作为杀手的我们。”艾息格不再等他，独自驱马向前。

等沃纳追上来的时候，艾息格已将白马栓在尖锥石柱上。这里距山洞不过百尺，他们得防止马蹄声被洞里人听见。站在山洞前，他们看见两个帆布支起的帐篷，帐篷之间是山石围建的篝火，木柴早已烧尽。他们也许烧了焦木，所以洞中弥漫着一股焦木的臭味，这种有着漆黑枝干的树木燃烧时间极短，它们遇火之后会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自己烧成灰烬。

“探子说一家几口来着？”艾息格问完话后就走进了山洞，沃纳只好收声跟进去。

他们各自的手里都举着两边是刃的慕邦长剑用来探路。峭壁的积水滴落在干硬的石台上，嘀嗒声回荡洞内。

即将到达帐篷正面的沃纳认为其中空无一人，“是不是出去了？”话音才落，小孩尖利的哭嚎就响彻山洞，正是来自帐篷内部。

接着，他们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低语：“这下糟了！这下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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