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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上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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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地界府的磁场和人间一致的话，孟婆庄应该在他们的南方。东因已经难以分辨方向，他早已忘了天晷出没的轨迹。随行的赵奉更是连方向的含义都不甚明了，他们在血池接触的语言和书籍中均没有涵盖光照相关的一切知识。显然这里并不需要。如今没有火舌轨迹，两人都为前路犯难。

洛秋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为他们指明行路的方向。这理应是任何不受恒远的枯燥影响与折磨的普通人都能想到的方法——在趁着大军向深渊进发的时候——他们决定跨过围墙断壁沿着忘川河往上游而去。走了没多久，他们看见河渠尽头被厚实的土墙挡住，河水泛绿亦已浑浊。再往前走，河渠中竟又有一道土墙。感到惊诧的赵奉喊道：“这真是奇了怪了，这两堵墙中间的水怎么了？之前洗坛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水根本就洗不干净坛子。你们看墙外。”他指着向着上游退潮的逆流，深吸一口气。“怎么忘川河的水都快没了？”

东因快步向前伫足在道路左侧的磐石上远眺。洛秋追上去，惊见一条无底沟壑横亘眼前，截断他们将要前行的道路。“这是和将军府后面的深崖相通的啊！”赶来的赵奉嚷道。

“你怎么知道？”洛秋侧头问道。他耳边充斥着吵闹的流水声，河渠中的清澈水流正往深渊倾泻。

“你以为我在这待多久了！”赵奉得意地说，“深渊是相连的，我听说啊，地界府是悬浮在这个深渊之上的，有人说深渊下面通九天，又有人说是通人间，谁也说不准，这里像被切开一个口子。”

洛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东因则紧锁眉头问道，“你们觉得我们仨能跳过去吗？”

赵奉看着脚下被黑色吞没的宽广深渊，一直到对岸的间距足够横放下四五十人。于是他得出结论，没有谁跳的过去。“我可以，”但洛秋告诉他，“但不知道你们行不行。”

东因侧头看看他并不粗壮的下肢，然后沉思了片刻。“就算你真的能跳过去。”他瞥见赵奉扬起眉毛，眼睛睁的像个铜铃。“你一个人跳过去也没意义，还是你要弃我们不顾吗？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位兄弟，难得我们关在一块，你可不能只管自己啊。没有我的话，你也不一定能去到奈何桥，何况前面还有个孟婆庄在等着你呢。”

忘了自报姓名的洛秋经他这么一提醒，感到羞愧地低下了头。“抱歉，忘了告诉你们，我叫洛秋。”

“喔——洛秋。”东因拉长声调，“我们得在你能跳过去的基础上再想想办法，最好想到一个能让咱们仨都过去的办法。”

“不如你背着我们一个一个地跳过去？”赵奉小声地说。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欠妥，因为洛秋正不满地望着自己。东因替他解围道，“未免强人所难了。你们谁身上有绳子吗，你可以拽着绳子的一头跳过去，找个地方拴好，我们这边也拴好。”他们都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绳子，东因只好开始琢磨其他方法。

洛秋忽然想到自己曾经被丝缎运载过河，“巫阳不是也在书里说过亡灵可以凭依任何物件吗？你们凭依在石块上，我把你们丢过去不就妥了？”

“那不可能。”东因一口回绝，“如果没有仙法基础，亡灵是没有办法主动凭依的。”

“那怎么办？”赵奉认为自己听到了亡灵士兵与魇鬼交战的呐喊声，并且那些声音离着自己愈来愈近。“难道我们要在这傻站着等他们打过来吗？”

有恃无恐的洛秋好言安慰他，“打过来还早罢。”他也听到耳边传来异响，身边仿佛有人发出呜咽低鸣，遂扭头看向二人，但他们都在低着头思索。他以为自己幻听，回头的瞬间又听到无比清楚的咕咕声。同时听到这个声音的赵奉面带讥讽地望过来，“谁还会肚子饿吗？”在看到两张无辜的面孔之后，他下意识地望向深渊。

此时的沟壑两侧已布满煞白的手指。不同于灵体的肉身正一个接一个的从墨黑的沟壑中纵身上岸，忘川河的河水有些许溅落在他们身上，立刻便挥发成蒸气。“哧拉”的响声此起彼伏，滚烫的雾气也愈发浓厚。东因不知何时退回磐石之后，压低嗓音呼唤二人，“他们还没发现咱们，快走！”

洛秋和惊慌的赵奉立刻趴下。他们打算匍匐向后，穿透雾气后再起身逃离。深渊之下传来一声愤怒地嘶吼，迫使赵奉率先起身。“跑啊！”他冲破水雾往来时的方向狂奔。洛秋不满地呼出一口粗气，只好起身循着被他推往两旁的水雾之间的路径逃离。东因立刻尾随而去。

他们没走多远，攀附崖岸的魇鬼就成了他人脚下的阶梯。上岸的魇鬼整齐划一，面向深渊跪地恭候。在一个一个被踩踏而跌落远去的魇鬼的咆哮声中，终于有两只大手压覆沟缘，掀起一片尘土，留下硕大而深沉的掌印。

“要追吗？”随后又有一人上岸。后来的这二人有别于赤身裸体的魇鬼，他们戴帽冠着衣裳。魇鬼不会发声，等他们挥手示意后，才伫立等候。“这些喽啰之辈你是想自己去追，还是让我去追？他们逃的是死路，前后既是战场，有什么追的必要吗？”他身形较前者更加高大，额前与两侧的靓丽长发均被编织的极为精致。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你就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么？大王说了，有趣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除了有趣之外，身份和权威也很重要。”

“好罢，所以俺才不想和你一起。既然不管那几个逃跑的喽啰，咱就赶紧把正事做完。全军听令！向孟婆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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