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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 臭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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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没看见褫夺的状令。现在这时候还需要什么状令呢？我被扒光了掉在房梁下，忍受着那些恶仆的嘲笑。后世如考证也不需要我的褫夺状，只要看见新长上的任命书就可以接续了，这是个什么年代啊…哈哈，朝廷都没了，褫夺状还有用么？这么说起来，新长上又有什么用呢？新政府又不会承认这种愚蠢肮脏的职业，居然还世代延续，去他妈的，这职业只适合没有自尊的牲口，以后我要养只狗，给我的小狗取名叫长上。”萨迪克站在辕门之后抱怨，他用谨慎的视线照看着最后一个翻墙而入的人。他的脚下是护栏之后的营地，人造路径一直向北延伸，前方可以看见几顶破旧的营帐。兵械的木架残破不堪，挂坠的铁刃久未养护，现已生锈倒在地上。

翻过护栏是帕勒塔的提议，他们决定避开峼卫郡本地军的包围，尽快找到戍军将军报告事态。太宰与督军奉土求安时的丑态被萨迪克说的活灵活现，外邦人听见也不禁咬牙切齿，何况心系故土的帕勒塔。他们找到一条可以翻过护栏的通道时已到傍晚，戈壁滩上刮起冰寒入骨的冷风，以及一股烧炙猪皮般的臭味。

就在最后过墙的艾息格落地之时，阴暗的天空下响起撞钟的长鸣，他们一齐安静下来侧耳谛听，像是在判断声源，又如同要从这长音中窥视到某些现象。忽然之间，钟鸣停止。一阵风将淡紫色的薄雾吹临眼前，它们来的仓促而迅捷，就像游蛇突袭，陡然而至。眼下便被紫雾笼罩，而护栏围墙之外的另一端早已暮色深沉。

“这也太黑了。”萨迪克叹息着抬头望向密集星空，他再次感伤起来，满腹的话要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这些人说熟也不算熟。

帕勒塔从洛秋的背囊上取下一个临时火把，火把前端有燃烧痕迹，看似支撑不了太久。“你来过这里吗？”他去前头带路。

“没有，”对方摇摇头。“这是军营，岂是想来就能来的。混乱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规矩什么的都没了，法律也没用了，现在这个时期，在这峼卫郡，只要你愿意，想去哪儿都行。”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但能不能活着离开就不一定了。”

“你觉着这里边还有人？”洛秋提了提背囊的肩带，盯着他落寞的背影。

他忽然扭过头来，“难道你认为戍卫军久未出营的营地里会没有人吗？”

“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洛秋没有止步。“我们来的时候国境线的戍楼上就没有看守了——”

“可不能当作判断的依据，”萨迪克自信地说，“你要知道督军的军队还在监守，如果这里面没人的话，他们还守个屁，还忌惮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可能他们遭遇了什么意外，你听见钟声了吗？军营里一般会有撞钟吗？还有这不详的雾气，以及这个气味。”

“紫雾没什么稀奇的，”萨迪克确信。“我虽然没见过，但夜晚的戈壁出现什么都不稀奇。这个气味？没准他们在饮酒烤肉也说不定。我们往里边走走，肯定就能找到他们。”

帕勒塔突然提了个让他费解的问题，“戍卫军里有仙人吗？”

“怎么会呢？为什么要有仙人？”

“督军掌控的本地军里有仙人吗？”

“似乎是有的，”萨迪克略作思忖。“最近督军和仙人打交道的消息才刚刚传到我耳边，这么一想的话，本地军应该是有仙人混入了。你知道有个什么九神议定吗？这些对于咱们而言都是遥远的事情，九神啊，有谁见过他们吗？不过这议定的内容倒是和咱们相关，特别是我曾经的职位。就是在那个什么九神议定之后，姒政皇帝才甘愿退位，因为听说新政府借用了仙人的力量来逼迫，而且以后的军队里也可以雇佣仙人了。那些九天上生活的仙人们好想在此之前就没什么事可做似的。”

“如果有仙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靠仙人来应对戍卫军，以一敌万恐怕也不是问题。”这是艾息格的首次开口，他之前的沉默，是担心给同伴惹来麻烦。

萨迪克循着陌生的嗓音回头，看见他时张大了瞳孔，“我可是头一次遇到慕邦话说这么好的外国人。我看你不如在咱们这住下，以后在这生活也是种人生选择。”

艾息格并不抵触，但他要去修仙，终将不归附斯土。“感谢你的好意。我打算去修仙。”

“啊，修仙，”萨迪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又展露宽阔的笑容。“我也这么想过，但我放弃了。我职责所系，还有我的未来，我的抱负……仙不属人间，我却摆脱不了人间事。你要是成为仙人了，如果我还活着，请一定向我描述一下九天的美景吧。我时常听说，但从未见过。”

正说话时，他们眼前突然闪过一只白毛野兽。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大致能看见衔物的兽嘴口液滴淌，洛秋还瞥见它的头顶有四支尖锐漆黑的利角。方才横穿路径时，白毛兽轻纵刺破左侧帐篷遁入其中，大胆的艾息格率先跑过去察看，只见帐篷的另一端已千疮百孔，白毛兽早已消失不见。

帕勒塔低下火把，看看一路滴下的液体是何物，才见紫雾覆盖的地面留下了几滩鲜血，不及细嗅，臭不可闻的炙皮气味便瞬间激发，由此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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