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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五 时运大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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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地检查好装备之后，其中一个伍长站在城墙头一番瞭望。

洛秋对于静缅一诗的末句大感好奇，不知那番表态是诗人的臆度还是确有其事的心灵感悟。传说中，仙人能感知万果之因，若那诗人亦是仙人，句中不寄人心的告白难免让人感伤。直到感伤浮泛心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所好转。眼下灰雾弥漫，尖细的嘶叫不断。

“雾太大了，”墙头的伍长闻声说道，“但凭经验来看，赖于什么征兆我也说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也聚集了不少土蝼，咱们务必小心为上。”他刚翻下城墙，他们耳边就听到清晰的撞钟声。

钟声清澈悠扬，扰动沙尘，洛秋耳边传来窸窣声响，似是生物渐渐行远。“为什么军营里会有钟声？”他问道。

“卫所警告之用。”戴着头巾的伍长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准备回去山洞的时候，卫所也撞大钟吸引土蝼，我们才趁机逃跑。现在撞钟，应是按照时间推测我们快来了，这钟声是为我们准备的。虽然比以前提早了一些。”

寡言的伍长补充道：“不然的话，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坐在沙土台上的艾息格将断臂的余袖系了个结，走过城墙，伍长们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前进。

洛秋跟在他们身后。此前身体不适让他感到视力受损，但自觉正在恢复，于是瞧瞧周围烟尘，偶现黑点闪烁，不知是幕后真有其形，还是仅为视障糊涂。他只好低头望着脚下的碎石迈步，细密石块中有不少突起的大石，不慎落脚其上，则力透薄软鞋底传来钻心之痛，苦不堪言。但伍长们行步自若，显然早已习惯。

当下日照充足，戈壁唯一能阻挡日晒的只有接壤沙丘中飘来的灰沙，现在也渐沉落。伍长曾说峼卫郡亥时日落，比慕国腹地要晚一些，务必争取日落之前回归。

“这里是叫峼卫郡？”走在前面的艾息格在跃过一道深沟后回首等待洛秋。撞钟在此停歇。“既为郡县，为何这里会有大伯克和本地督军呢？”

洛秋刚要开口，只听白头巾的伍长说道：“本不应允许你们妄议军制，但现在改朝换代，你们尽管畅所欲言吧，伍长无心干涉咯。”

但洛秋对军制毫不了解。为艾息格解惑的反倒是那位寡言的伍长，他说：“此域设郡，为表天下一家，偌此之大。大伯克作为王朝特别的爵位，在郡内不仅有实权，还被允许有军制，但大伯克军队仅作为卫边和维持治安的一部分，非必要不会出动。而且还有建制约束。大伯克的军队所任督军由朝廷任命，但人选由大伯克推荐，大伯克当然可以调用。副督军则由朝廷派人担任。峼卫郡的军队，亦即大伯克的军队，在编制上属戍卫军下辖。戍卫军的都尉则作为峼卫郡全域的最高军事长官，也就是周观澜周大人。”

“原来如此。”艾息格显然自有思量。

沙灰彻底沉下之后，视野变得豁然开朗。残破的旧城古迹依稀可见，中轴道路比两旁密布了更多石子，陷坑却无处不在，有些地方落脚松软，于是砾石下滑紧凑支撑，起伏稍有缓和。这时候再抬眼一看，就能看见高高矗立在前方的卫所，显然是在残破的城垣之外，不庇于旧迹的掩藏。但墙内一侧，仍有一些倒塌工程，洛秋侧目过去时，原本寡言的伍长已成了话最多的人。

“这就是空城谢寄弃我心的现实。”原本寡言但如今乐于解释一切的伍长，用他特有的忧愁而低沉的嗓音说道，“似乎这座城不允许任何人在此居住，工程未过半便塌，我们的卫所只能建立在此城之外。”

再次走过断墙之后，戈壁的气氛忽然就转变了。原本在破城之内时虽警戒四望，但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或许是沙灰弥漫，或许是坑道遍布。然而离城瞬间，安全感即刻消散，仿佛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危机暗伏，一触即发。

他们走到紧闭大门的卫所之前，卫所本为石山，凿户牖以为室。大门之前，有铺设便于行马的碎石路，砾石圆滑，显然是为了防止马蹄割伤。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任何荒兽，这让伍长们赞叹今日时运大好。于是照例躲在和卫所隔路相望的土丘顶部，在那里的一个深坳之中，借着此前挖空的围壁缺口张望。

石山四壁同为室壁，原有窗户已被封死，只留一个圆孔透气。日暮将启，云淡难得风轻，碧空如洗，苍茫久违惬意。这里满是褐色与黑色统治的世界，稀缺的绿色仅有门墙上斜插的绿巾旗，也已破损撕裂，不知原状。

“去他妈的！还有呢！”缺口瞭望的戴有头巾的伍长骂了一声，“我想着刚才的钟声肯定招来不少，所以我们穿城时才没有看见土蝼。这不，墙后跳了一只出来，蹦蹦跳跳的还真把自己当羚羊了？这些残忍的畜牲！”

“现在怎么办？”洛秋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都是高土。

“老办法，”络腮胡伍长操起兵刃。“咱们一起朝卫所喊，里面的人会回应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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