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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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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赵竫问起齐正浩的陈年往事,赵学舟向他道:“齐惟与齐大人的事系内宅恩怨,我本不该提及,但此事牵扯到了京兆尹陶谧和刑部侍郎齐惟如今的立场,你是该知晓内因。

当初承天更化,司空氏建制称帝,拥立的世家深受圣宠,盛极一时,有的家族因为不忿世家崛起而谋反,导致覆灭。在那场大动荡中,没有家族不受影响,兴衰升降不可避免,之前由联姻缔结的关系便不再适宜,因此休妻或和离者比比皆是。

齐惟的外祖父身死,家道中落,你齐叔父并未有过另娶之念,只是他夫人却不堪打击,变得疑神疑鬼,整日怕他休妻,惊恐之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齐惟深受其母影响,且性子也如她般有些偏执,故而想左了,断定是你齐叔父杀了他母亲,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与何彦庸的长子陶谧交好,就去何府生事,鼓动陶谧防止他父亲谋害他母亲。当时因被休弃而自尽者不在少数,却被内宅无知妇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穿凿成夫家杀妻另娶,闹得人心惶惶。

陶谧和其母听了他的挑唆,妄信何彦庸会残害他们,与其断绝关系,陶谧与其母离开何府,随母姓陶。此时还闹至御前,何彦庸父子被先帝褫夺官爵,沦为庶人。父兄离开朝堂,何彦庭继承家业后,在朝中孤掌难鸣,未几年便劳累而死。就因无知妇人的猜疑,最终导致偌大的百年世家何家败落不存。

因陶谧性格偏激,祸害了何家,你齐叔父怕他再生出事端牵连齐家,故而将他逐出家门。你方才说齐大人去京兆府告齐惟忤逆不孝,应该是源于此。

皆道妻贤夫祸少,就是因为齐惟他母亲疑心生暗鬼,引发种种荒诞无稽之事,害了两家人。许多妇人深处内宅,百无聊赖而喜听闲言碎语,妄加揣度后生出更多风言风语来,言之凿凿地四处传播,不知多少人深受其害,因无根之语而家破人亡。”

赵学舟沉痛地告诫赵竫道:“从内宅妇人之口所出之事,不知都会歪曲成什么样子,今后你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听信妇人之言。”

如此说法将母亲与妹妹也包含了进去,赵竫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敢违背父亲,且听父亲说得也是在理,只得应道:“孩儿不会轻信风言风语。”

“嗯!”赵学舟抚须点头,很是满意。“你明日便去安定侯府寻季显,告知你的身份,看他如何待你。只要明日他不将你交出去,那今后便不必再担心此事了。你们共同隐瞒下你东宫刺客的身份,这是你的把柄,也是他的,明日不把你交出去,今后他也逃不了包庇之罪。经过此事,你们就栓在一起了。季显所处位置至关重要,你与他多多亲近,免得他误入歧途被墨党拉拢。

墨轩此人桀黠擅恣,将来必定为祸不小,能牵制他的也只有季显。季显执掌左金吾卫,又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在身,足以能压他一头了。绝不能让他与墨轩沆瀣一气,否则便墨党势大,我们再无回天之力。”

赵学舟与赵竫又商议了片刻,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次日一早,赵竫用过早膳后便直奔安定侯府,郑重其事地向门房投了拜帖。见是赵相家的公子,门房忙迎他进了前厅喝茶,并派小厮将拜帖送进去。

赵竫见此情景,不由暗自纳罕,这安定侯府门槛竟是如此之低吗,一个世家子弟不经通报便能被迎入前厅奉茶了?除非是世交或者宫中来人,否则他们赵家通常是请人在门房处的茶室等候的,断断不会直接将人请进去。

奉上的茶还未凉到可入口,便有下人来请他进府。跟着领路的下人一路穿堂过室,未曾在前厅留步,眼见都到了后花园,他们竟是奔着内宅去了。他一个生人初次上门便登堂入室,这也太过了。这季小侯爷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赵竫正要拒绝,转念一想,季显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应该尚未娶妻,也许因此才没有顾忌。思及此处,赵竫也就释然,跟着下人往里走。下人将他引至垂花门后,便止住了脚步,再进去便是后宅,外宅的下人不得入内。门内有个小婢女等着,赵竫一进去,便领着他又往里走。

穿过曲水弯环、亭台掩映的后花园,赵竫跟随着小婢女来到了位于最北面的正院正房前。他举步上了石阶,小婢女为他打起了帘子。

可谁知在帘后房中等着他的,不是季显男儿郎,竟是蛾眉美娇娘。赵竫一眼瞧见内里端坐着一位光彩照人的中年美妇,他吓得蹬蹬蹬倒退了两边,正踩在石阶的边缘,身子向后一仰,几乎栽倒,幸好他武艺在身,挺直腰板,使力将重心前移,才稳住了身子。

屋中美妇和大丫鬟小婢女都正睁眼看着,赵竫众目睽睽之下失态,脸臊得通红。可诸人当即垂眉低眼,没发出一点儿动静来,缓解了他的尴尬。

待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位中年美妇。哦!估计是老侯爷的夫人。赵竫暗暗吁了口气,幸好差着辈儿呢!要是稀里糊涂和后院年轻女眷打了照面,就显得自己太不规矩了。

不过方才他抬脚要进门又被火蜇了似的跳将起来,险些吃个了狗啃泥,样子多少有点狼狈,此时尴尬地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声轻笑后,美妇笑吟吟地道:“赵三公子,请进来。你与显儿交好,我便是你长辈,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果然是季显的母亲。赵竫听她说是季显的母亲,便也去了顾忌,镇静下来。再看看那小婢女仍撩着帘子,一副他不进去就不放下的样子,略一犹豫后,便抛开了怕被当登徒子棒打的畏首畏尾,重新拾起自己赵府三公子应有的翩翩风度,进了门。

赵竫进门后也是垂眉低眼,不敢抬头正视。季显是安定侯府的主人,他的正妻才能称夫人,母亲称老夫人,但是那美妇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称之为老夫人又有些过了。通常情况下,能够入内宅见主人女眷的都是至亲好友,称呼一声伯母即可,但是赵竫与季显昨日才认识,要他亲近地称呼伯母,他深觉心虚。

可时间不容赵竫再多做考虑,他不敢太过靠近,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若再不请安便太过无礼了。无奈之下,赵竫硬着头皮施礼道:“小侄赵竫,给老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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