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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霸走后,玉贞回到家中仍旧与阮氏同住,阮氏心思很复杂,女儿在身边当然高兴,可眼见玉贞和曹天霸才成亲即分开,不免喟叹:“不知底的,还以为你没出嫁呢,哪有嫁出去的女儿住在娘家的。”
曹天霸走了,玉贞的日子恢复如常,每天忙忙碌碌,一边还在打听曹天霸的消息,麦子曾劝她:“我哥才走,这会子还没到山东呢,等到了山东,自然会有消息,路上的事你也放心吧,我哥那么厉害的功夫,一般人打不过他。”
玉贞知道曹天霸那人看着粗枝大叶,实际城府极深,他只不过习惯了装疯卖傻,所以玉贞倒不是担心曹天霸路上会遭遇到什么麻烦,而是想起孙庭芳的话,总是心神不宁,朝廷就是一群糊涂蛋,想当初祖父给人陷害,朝廷查也没查,直接抓入大牢,如果没有曹天霸盗密谕救祖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玉贞觉着,孙庭芳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做了决定,早晚,会让曹天霸辞掉官职,两个人经商也好,种田也罢,就是不当官了,远离朝廷,远离祸患。
见母亲唠唠叨叨,玉贞道:“我不住娘家住曹家,娘你又不会跟我去,爹不在了,我又不能抛下你不管,你说怎么办?”
阮氏开心女儿孝顺,可女儿毕竟是出嫁了呀,斟酌下:“曹家堡拢共没多大,分开住又能怎样,你可以随时回来看我,娘也可以随时过去看你。”
母亲有着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这样几次之后,玉贞只好搬了出去,随便买了个宅子,不求大不求阔气,只求方便,然后在门楣上方亲书两个大字——曹府。
如此,阮氏才舒心了,逢着熟悉的人问起玉贞,只说玉贞前几天回来是归宁,女儿出嫁了,就该有个已婚妇人的样子。
然而玉贞一走,屈白臣倒成了问题,之前阮氏就和玉贞提过,怕自己一个寡妇,在家里留个外面的男人恐有不妥,所以玉贞建议,想请屈白臣住曹家,可阮氏不同意:“女婿不在家,你留外面的男人更加不妥。”
玉贞不以为然:“我叫老爷子为世伯,我们犹如父女。”
阮氏还是不答应:“他又不是你亲伯父。”
玉贞问:“那您准备把世伯留下?”
阮氏一惊:“当然不是,我一个寡妇人家,传出去岂不是毁了名节。”
玉贞看着她:“娘你该不会是要把世伯赶出去?”
有些不高兴,屈白臣对她,可是功劳苦劳都有。
阮氏狠狠心:“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他的住处,咱们可以花钱来置办,这样也算给他的一点补偿。”
玉贞道:“置办个宅子就是给人家的补偿?我可是把世伯当亲人待的,你说人家一文钱都不要咱们的,人家图什么呢?还不是重义气,见咱们孤儿寡母的,而我又想重振乔家,所以过来帮忙,咱们现在过好了就把人家撵走,这事传出去,我的颜面何在。”
阮氏突然哼了声:“你懂什么,看人不能看表面。”
母亲突然而来的这句话,让玉贞如坠五里云雾:“娘,你指世伯?”
阮氏一怔,自察失言,目光闪烁飘忽,道:“我没特别指谁,总之我不能留他,你也不能留他。”
玉贞知道,母亲的个性跟舅舅相差无几,都是工于算计之辈,也幸好母亲嫁给了父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母亲的性情改变了很多,可是骨子里的东西还在,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母亲是绝不会心慈面善手软的,玉贞很是痛心:“您不留我也不留,您就是想撵世伯走,世伯会怎么想我不管,外人会怎么想我也不管,我自己过不去我自己这一关,而今,我想重振乔家的愿望实现了,给爹报仇的愿望也实现了,然后就把世伯赶走,来个狡兔死走狗烹,这不是一个人该做的事。”
阮氏一甩帕子:“我宁可叫人说咱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不想坏了咱们的名声,再说,只是让他住在外面,哪个又说赶他走了呢。”
母女两个好顿争执,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刚好玉贞准备搬家,丫头仆妇小子们忙的不亦乐乎,她这个主人即便是看热闹那也得在现场,于是丢下一句“这事以后再说”,便匆匆走了。
阮氏想了想,女儿心肠软,像丈夫一样,一准不忍心让屈白臣出去住,这事怎么能以后再说呢,还是自己做回恶人吧,于是去了屈白臣在跨院。
老爷子正在写着什么,阮氏到了后,因屈白臣不想以乔家的功臣自居,就不让玉贞安排人服侍,独自居住,乐得清静,没人在门口守着,阮氏就叫自己的丫头进去通禀。
屈白臣放下手中的笔,再看了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玉贞打算开票号,这是他为玉贞做的预算,阮氏到了,他正正头上的帽子,拽了拽身上的衣裳,大概是在乔家住的舒服吃的好,最近长了些许的肉,比之刚来时,精神了很多。
出了房门,见阮氏端然站在廊上,一把年纪,风韵神态,还是个美人,屈白臣道:“夫人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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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正过身子,看着是面对他的,其实眼睛却没看他:“一点小事,和先生商量下。”
屈白臣侧了下身子:“夫人里边请吧。”
阮氏道:“先生请。”
二人进了房,阮氏似乎预感到当下想说的事会牵扯出旁的什么,便叫丫头在外面候着,进去后,隔着条案,两个人坐下,屈白臣忽然想起什么:“我去给夫人倒杯茶来。”
阮氏忙拦着:“不必,我也不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屈白臣刚欠起屁股,复又坐下:“夫人请讲。”
料到不是生意上的事,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来找他谈的就是玉贞了,心里思量着,希望与当年的事无关,当年,他是错在先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阮氏顿了下,总归想说的事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屈白臣现在于乔家也是恩人,赶人家走,面对人家,还真不好意思,可既然来了,这事又是非解决不可的,一挺身子,道:“是这样的,玉贞出嫁了,家里也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不方便留个男人。”
话开了头,索性多说几句:“我也知道你帮衬玉贞不少,玉贞更舍不得你,所以我们商量了下,在外面给你买个宅子住,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说是给你的工钱也可以。”
屈白臣眉头皱了皱:“贤侄女,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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