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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本就是伯爵府理亏。石咏救下了伯爵府的幼子,避免了一场骨肉分离的惨剧,伯爵府却到现在才来上门感谢,而且只是遣了一名仆妇过来探视,还真没将石家放在眼里。
梁嬷嬷脸上就讪讪的,赔足了笑脸,说:&ldo;是我们老爷拦下的……府里面日子也不算好过。那日讷苏少爷多少受了惊吓,回来就烧了几日,夫人一头照顾儿子,一头又要操持一大家子过节,的确是抽不开身。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缺了礼数。您要是见怪,我老婆子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rdo;
说着,梁嬷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石大娘拜了下去。
石大娘见对方认了错儿,心里就没了芥蒂,当下放缓了身段,也柔声说:&ldo;嬷嬷太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府上的难处,我们也能体谅。我们这一辈已经多少年没和伯爵府走动了,如今小一辈有这缘分能相见,我心里也是乐见的,毕竟曾经是一家人,一笔也写不出两个&lso;石&rso;字来。&rdo;
她微笑着望着梁嬷嬷:&ldo;夫人是哪一年进府的,我竟还没有见过。&rdo;
佟氏是继室,当年进门的时候,石家已与伯爵府决裂,分户单过。是以佟氏和梁嬷嬷对于石家旧事都只擦过一耳朵,不知详情。
梁嬷嬷赶忙与石大娘说了几句闲话,随之取了一只捧盒出来,当着石大娘和石咏的面儿打开。
只见捧盒里面是两匹尺头,外加摆得整齐的银锭子,石咏粗粗数了数,知道总有五十两上下。
&ldo;这是做什么?&rdo;
石大娘抬起头,盯着梁嬷嬷。
&ldo;上次咏哥儿来伯爵府的时候太过匆忙,我们老爷又是个甩手不管内务的,竟连咏哥儿的表礼都未备下。这是补上回的表礼,另外虽然还没见过喻哥儿,但我们夫人听说喻哥儿和讷苏一样年纪,心里也惦记着,所以一样又备了一份。&rdo;
石大娘盯着对方看一会儿,突然伸手,从那只捧盒中将尺头取出来,又随手捡了两枚银锭子,放在尺头上,其余的都留在捧盒里。她随即向梁嬷嬷致意:&ldo;夫人的表礼,我已经收下了。其余的,请带回去吧!&rdo;
大户人家通行的,长辈给小辈的表礼,就是一匹尺头,一两个小银锭子。
石大娘这一出举动,完全出乎梁嬷嬷的意料。毕竟石家家贫,四口人,只缩在小小一进院子里过日子,与伯爵府那排场天差地远。梁嬷嬷原本以为石大娘见了这些银钱会欣然收下的。
&ldo;夫人身在伯爵府,亲眷多,日常开销也大。&rdo;石大娘淡淡地说,&ldo;表礼我已收下,余下的嬷嬷为夫人着想,还是留着吧!&rdo;
&ldo;可这是给咏哥儿的谢仪……&rdo;梁嬷嬷失声道。
石大娘丝毫没松口:&ldo;我们咏哥儿救人,又是救的自家亲眷,可不是为了什么银钱谢仪。&rdo;
梁嬷嬷咂摸咂摸嘴,望望这陈设简单的堂屋,和屋外局促的小院子,支吾出一句:&ldo;这……毕竟咏哥儿年岁不大,喻哥儿年纪更小,府上使钱的地方还多……&rdo;
石大娘只盯着梁嬷嬷:&ldo;嬷嬷也听说过&lso;救急不救贫&rso;这话吧!我们石家家里虽贫,可也没到家里揭不开锅的地步。嬷嬷,夫人的好意我们已经心领了,可过日子,还得靠我们自己,因此这些银钱我是万万不会收的……&rdo;
石大娘说起这话,脊背挺得直直的。石咏在一旁,也不开口。他认为母亲既然不愿收,必定有她的理由,这些人情往来,收礼送礼,他既然不在行,就干脆全凭母亲做主。
梁嬷嬷见石大娘坚持,只得讪讪地将捧盒收了回去,闲聊两句就准备告辞。
岂料石大娘却将梁嬷嬷叫住了,去内室取了一只棉布小包出来,在梁嬷嬷面前打开,说:&ldo;难为嬷嬷今儿顶着这么大的日头赶过来。我们小户人家,没什么好表示的,这里是我与弟妹平日里闲来无事,做的几条抹额,许是嬷嬷日常用得着的东西,若是有看得入眼的,拿几条去吧!&rdo;
梁嬷嬷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挪不开。
这小包里做好的几条抹额,做工与绣活儿都没得说,底色素雅,配色柔和,然而那绣出来的纹样却格外鲜活灵动。石大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她们这些上年纪的仆妇用得着的东西,粗看不打眼,细看却体面。
梁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再三谢了石大娘,挑了两三条,藏在袖子里,这才告辞,沿着红线胡同出去了。
石咏在旁看着,觉得母亲颇有些给了人一巴掌然后再喂个甜枣儿的感觉。
石大娘见石咏在一旁待着,连忙问:&ldo;咏哥儿,你不会怪娘把伯爵府的谢仪给推了吧!&rdo;
石咏摇摇头:&ldo;当然不会!&rdo;
当初石大娘宁可借印子钱,也不肯向伯爵府那边的&ldo;亲眷&rdo;开口,石咏自然知道母亲性子里有一股子&ldo;不求人&rdo;的傲气,见不得对方这样&ldo;施舍&rdo;式的谢仪。
石大娘当即叹了一口气,说:&ldo;大户人家里最是心眼子多。你们哥儿俩以后出去,旁人少不了将你们和伯爵府扯在一处说嘴。今日娘若是一时眼皮子浅,受了伯爵府的这些&lso;谢仪&rso;,明天就会有人说咱家攀附。&rdo;
&ldo;当年你爹和你二叔是为了争口气,才从永顺胡同那里搬出来的。到了你们这一辈,娘不想让人糟践你们父辈的名声,更不想让旁人将你们哥儿俩看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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