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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嫌恶（第2页）

避眦似乎在帘子前站了一会儿后才踱步过去，他的步子长短不均，走两步又停一下，短短十来步的距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小妖们低着头不敢看他，避眦向来雷厉风行，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的模样——他在想什么？是没在这里见过死人吗？

避眦在第一个自尽的道长身前蹲下，手指抚摸上咽喉处的干热血块，伤口不大也不深，但轻易就能致命，人命的终结就是如此简单。可是性命是生灵存在的底线，是人最大的欲念，是什么让人宁愿死，也不愿苟活？

避眦用术法将丑陋伤口愈合，将刺目血污完全清除，那位道长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把他们埋了，要是我知道你们任何一个打了他们的主意，那就去死吧。”

避眦缓缓起身，眼神撞上某个小妖还没褪尽的欲望眼神，他突然觉得可笑和恶心——妖，真脏！

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失的时候，寂渊不得不颓败走回驻扎地——要想成功营救五千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山上妖孽一万有余，一处有异动，其余各处的支援立马能到。抗争主线在另一个战场，而他带来的人不过几百，妄图硬闯，几乎是痴人说梦。再加上他探听到那五千人的术法被泽元秘制的符咒封存。按照他原定计划，撕开裂口后领导五千人自行脱困就不能实现。几百人用阵法相抗，顶破天两败俱伤，那这次的救援就毫无意义。他要的是五千道法在身的帮手，不是伤痕累累的哀兵。

难呐！

如此伤脑筋的事情摆在眼前，在进入驻扎地守卫圈的前一步，他犹豫了。他现在就要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所有人，然后所有人一起灰溜溜地回去吗？

他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成竹在胸地来，铩羽败兴而归。自己的力量就这么渺小？

他调转步伐离开，他需要清醒和安静，不被任何人打扰地思考，然后再决定妥协还是前进。

月华初上，朦胧中的温柔让他想起秦也，那个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流浪中年人，他当初面对泽元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困境，那种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的困境？

他是怎么做的？斟酌后放弃，然后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当时一定非常遗憾吧？而且无法选择，只能遗憾。

如今，抗击妖魔的局势正在慢慢好转，接到飞鸽传书，虽然仍旧有州郡沦陷，但相比最初直接弃械投降的局面，已经好了太多。妖孽来势汹涌，如同情绪崩溃，都是抵挡不住的事情。

他比秦也强。

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他拜过许多任师父，对他引领教化影响最大的就是秦也。可是还有一位师父，他教授的东西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明晷的推演之术。

推演之术根据使用者身份不同而显现出不一样的推演效果，他是道者，又精通剑术，于是多使用奇门遁甲推演法。他将早已烂熟于心的奇门局绘在地上，开始不知多少次的推演。

人论天事，本就是不自量力的行为——他要算《万妖功过簿》上的“功”是什么。

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雏形，似乎要将其算出来然后作为一个筹码和妖界谈条件，算出来是一部分，如何使用算出来的成果又是一部分。

奇门局再次陷入“大凶”之兆，他的这次推演又失败了，“功”怎么会对应“大凶”呢？再不济也是不凶不吉的平局才是啊。难道明晷教的是错的？

他一脚抹了地上画出的八卦九星的阵法，烦躁地望向广袤天空。

今夜的星子很多很亮，值守的星官想必还没睡。

星官？！

神灵？！

他脑中灵光乍现，几乎立马跳起来，差点对着空无一人的丛林大喊大叫！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疯癫行为，开始淡定地往回走，可是嘴角就没压下来过，根本忘记了这一路是怎么走回来的。

他明白了——是尺度！

“寂渊道长，使不得，你怎么能孤身一人去岷山呢？”一位道行颇深的道长劝道。

“是啊，这太危险了！”另一位道长也来劝说。

寂渊神色从容，开口掷地有声：“各位同道，寂渊冒失将大家带了出来，却没办法制定合适计划营救另五千被困同仁，是寂渊的错。而泽元一心想擒获寂渊，若我能以一己之身换出同道，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道长，你……”众人说不出话，都知道带着几百人对抗一整座山的妖孽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毫无胜算可言。可是总要有一个突破口，在绝境中窥转机。

寂渊继续：“如今的对敌之策我已连夜写出，望各位按照此法抗击妖孽，至于能支撑多久，还要看各位……”

他渐渐哽咽，不自主低下头。各路道长纷纷聚拢紧紧握住他的手，对寂渊的大义无不钦佩，他是真正的英雄。

“道长放心，我等定竭力辅佐人界的王，救百姓于水火！”众人齐声。

“有劳。”寂渊说了这句话后就走出了驻扎地，独自上了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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