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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药,郑婉有些乏了,精神有些萎靡,声音中带着疲惫,“明日下元节,我们该去趟城郊外的云德观了。你去准备吧。”郑婉边说边穿好衣服。
“诺。”秋乞装好药罐。自从二少爷过世,每年的下元节小姐都是会去的,雷打不动。小姐也是苦命之人,这府上唯一待她好的就这么早早去了。
宁颜脑海里记得这一朝代道教和佛教都很盛行,两者间倒也和谐,下元节是道教的重要节日,道观会举行法事等除困解厄。
云德观?这名字好熟悉。宁颜坐在圆桌前,托着腮,细细回忆。对了,那是郑婉和苏秦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苏秦,他名字中带着秦字,可见他身份必然显赫,这是秦少帝赐的名。母亲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秦月遥,父亲是掌管宗庙礼仪之官,位列九卿之首,深得秦少帝之心。因娶的是公主,且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所以未再纳妾,长公主只生了两个孩子,苏秦和他的妹妹苏晓晓。苏秦年少时便被国师收入门下,据说资质甚佳,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习了一身好本事。
苏秦,宁颜心中一颤,怎么有些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里也听到这名字,宁颜有些沮丧,脑海里的片段细细碎碎的,很多内容也草草带过,手不由摸了摸挂在脖间的玉佩,
宁颜有些烦躁,还是出去散散步吧,也顺便对这太尉府熟悉下。这些天一直跟在郑婉身后,都没机会好好看看这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宁颜看了看正在闭目养神的郑婉,想来今天她大概不会出去了吧,自己要保护的人还真是看不懂,少年老成?可以算吧。哎,心里藏着太多事,“郑婉。”这名字说出口似乎带着几分复杂。
宁颜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出了屋。庭院里的花草开得极好,找不到多余的杂草,秋乞这孩子做事倒也实在,照顾花草也这般上心。
漫步走出院子,朝东走去,亭台楼阁,既有小桥流水的温婉又有将门的英气,大秦国的几大家族,郑家绝对占了一席之地。三公之一的郑南宫掌握实实在在的军权,这也是很多皇子都想和郑家交好的原因,不过现在郑家和太子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郑家大女儿郑晴正是当朝太子妃。太子的母后萧皇后是郑家大夫人陈紫芝的表姐,所以这也算是亲上加亲。
“二小姐,水果来了。”刚走到花园,宁颜就看见不少人,几乎都在为端坐在亭子里的女孩服务。
“慢死了。没吃饭啊。”女孩眉目间透着傲慢与不屑,待人说话趾高气昂,四周的丫鬟一个个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做事,生怕哪里招惹了这个脾气暴躁的二小姐。
二小姐郑悦?郑悦长得很漂亮,鹅蛋脸,眼睛又大又亮,樱桃小嘴,肤色白皙,和郑婉是两种类型,郑婉的长相更妖媚,郑婉则是更周正,宁颜细细观察了片刻,许是出生豪门,郑悦又带有几分刁蛮任性,多了几分高高在上。这般看来,便能理解书中所述,郑悦想斗过郑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后者懂得忍并非祸,福祸之间就要看怎么把握了,郑婉对分寸的拿捏非这般娇惯之人可为。想着,一盘上好的果子被打翻在地,“这么酸,想害死我啊。”郑悦整个人都散发着怒火。
“奴婢该死。”一瘦弱的女孩慌忙跪下求饶。“小姐息怒。”
宁颜不由摇了摇头,继续散步,大公子的院落是除了主院外最精致的,一院子的桃花树,现在这季节虽然光秃秃了,却挂着各种纸质的花朵,做的倒真像。大公子算下来今年该而立之年了,他与太子极为要好,说得上是左膀右臂了。郑平诚的院子里,他的夫人孙敏正在养胎休息,肚子巳经显现,比尉廷司里的那女子还大上几分,大女儿跟着奶娘在学女红,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看着有些无趣,谁让她是郑府嫡亲的孙女,自然要懂得各种规矩。与之相比,郑婉显然散漫的多。所以这也成了郑婉被府中大夫人诟病的地方,没有教养,不懂规矩。
旁边就是大公子的母亲,郑家主母的住所,院子里种满了花,姹紫嫣红,甚是漂亮,郑家的主母是陈家的二小姐,陈家三代为官,二小姐自然也是高高在上之人,当初要嫁给郑南宫这事在整个安城可是轰动了一时,要知道虽然两人门当户对,可郑南宫先前可是做出过私奔这种丑闻之人,她仍旧要嫁给她,许是爱吧。
三公子郑平鑫的院子一如他这人一样,简单大气,收拾的很整齐,里面还有个小型习武场,十八般兵器架在两侧,每个手柄都有明显用过的痕迹,可以看出郑平鑫在练武这事上很是勤奋。不过这院子实在是冷清的多,下人没几个,都是些小厮,竟一个女的都没有,虽然没妻妾,但奴婢也没一个,真是少有,也不知为何这般年纪还未娶妻。宁颜倒也没觉得什么。接连着的便是他亲生母亲二姨娘的院子,二姨娘应该算是最素雅的小院了,里面有一个小佛堂,终日烛火缭绕,二姨娘每天都吃斋念佛,可以说是这个府里最无欲无求的人了。
夕阳西下,赤色的晚霞一片片画在空中,真是夕阳无限好,宁颜不由感叹了一句,慢慢踱回小院,刚准备进院,却无意瞥见旁边竟还有一个院子,好奇心驱动着宁颜。本以为郑婉的住所巳是简朴,想不到还有更为寒掺的小院,不,应该叫荒凉,杂草丛生,野花倒开得不错。要不是此时天还亮,宁颜都会觉得害怕。太尉府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爱吃不吃。不吃今个就别吃了。我辛辛苦苦做的,你倒好,说不吃就不吃。”一声怒气十足的话从屋里传出。宁颜疑惑不巳,连忙进了屋,床上躺靠着一个女孩,脸色甚是苍白,眼睑低垂着,嘴紧紧抿着,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不时强烈的咳嗽几声,床边站着个人,手中端着碗,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整个脸都显示着不善。
“清儿。我真的是吃不下,对不起,浪费了你的好意。”床上的女孩头低得更下,手紧紧捏着被子。被子巳经洗的蜕了色,白刷刷一片,甚至还破了几个洞。
唤为清儿的女孩不屑的偏了下头,没有接话,拿着碗转身便走,刚走出门话语就从她的口中说出,“一天到晚照顾一个病人。真是晦气,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孽,今生才这么倒霉。有些人啊,命就是好,生来便是小姐,可惜没有什么福。真真看着心烦,”
声音不偏不倚,床上的女孩全部听到,女孩却没有言语,只是咬了下嘴唇,又一次艰难的躺了下去,这些日子身体越发的感到疲惫,长时间的嗜睡,或许命不久巳,郑泠微微扯了扯嘴角,没有无措只有平静,许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漫长了。她巳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小姐?”郑家的女儿除了郑晴,郑悦,郑婉,还有谁?对了,还有个14岁便夭折的郑泠,她与郑婉同龄,现在是永平二十六年,今年她正好十四岁,那岂不是?宁颜泛起同情心,生命的精彩才开始不久便要离开人世,这姑娘也真是孱弱,刚那丫头这般对她,她也不反驳一句,好歹她是主子啊。真是无人问津的悲哀,不过虽说她早年夭折,但是比起郑家其他人后来的经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算幸吗?宁颜自己也不知道。有对比才有伤害,郑婉也不算郑家最不受宠的孩子,床上这位才是真的冷暖自知。
宁颜若有所思,突然感受到一丝探索的眼光。宁颜顺着感觉望了过去,郑泠此刻突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宁颜站着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这姑娘难道看得见我?宁颜故作镇定,片刻,姑娘虚弱的声音响起,“请问,是有人在吗?”低低得问话让宁颜一惊,慌忙转身跑掉,一拐进了郑婉的院子,“天哪,那孩子可以看见我。”宁颜不由拍了拍自己,“阴气重的人容易看见吧。那孩子快离开人世了,这么想,能感受到我,也不奇怪了。”宁颜深吸了一口气,思绪清晰起来,她本来就是魂魄,自然逃不过。不过宁颜也不太愿意再进那院子,这一趟也算收获颇多。
宁颜逛进屋,郑婉正在专心致志的读书,宁颜不由好奇的凑了上去,这字?看着倒像是隶书,对于习惯小篆的宁颜来说,还是有些吃力,有的字都不认识,连蒙带猜能看出这本是本兵书,将门到底是将门,女孩子都在看兵书,宁颜心中不禁感叹了句。郑婉身上的神奇一个个出现。郑婉,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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