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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这顿饭不欢而散，我宫中伺候的宦官侍女既是欢喜又是忧心，一面欢喜我这个无名无分的主子终于快转正了，一面唯恐我这个未来的瞎眼太子妃总是与他们的太子爷质气，哪一天就失宠了。一时间周围的人皆纷纷打着贺喜的旗号委婉地点醒我：&ldo;殿下虽与娘娘之间恩爱非常，待娘娘亦是无人可比的。可这东宫中尚有赵良娣、楚良娣之流，将来殿下登基更有其他大臣家的女儿进宫，娘娘若此时便与殿下生了嫌隙，往后保不定被谁钻了空子。&rdo;

我摇着扇子的手一停，玉镯子顺着胳膊滑下来噔的撞在塌肘上：&ldo;等等，你方才说的赵良娣、楚良娣是个什么东西?&rdo;

那小宦官自知失言，死活不肯再开口。团扇柄慢慢地吊人心弦在塌边上敲了三下，我轻声说：&ldo;我的眼睛看不见，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平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这样你们觉得我就是好欺瞒的?&rdo;我支手托着腮很认真地用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盯着前方：&ldo;我不妨告诉你们，我能容很多事唯独容不得别人支支吾吾，不老实。&rdo;

一片咚咚地跪地声，那小宦官抖着音道：&ldo;小人不敢，万万不敢。娘娘才住进这东宫，殿下又、又不准我们在娘娘面前提及，所以小人们才不敢与娘娘说。&rdo;

&ldo;哦，那我现在知道了，该罚的不该罚你们都躲不掉。与其同时惹怒了你们太子殿下与我，还不如告诉了我顺了我的意，说不定还能在你们殿下面前为你们说说情。&rdo;我循循善诱道。

他们陷入一片沉默，我好耐心地往后靠了靠，摇摇扇子、撸撸镯子，终于那小宦官以壮士断腕地绝望语气道：&ldo;娘娘可一定要保住小人的性命啊。&rdo;

我笑道：&ldo;好说好说。&rdo;

&ldo;这赵良娣、楚良娣是太子殿下刚封为东宫时陛下赐下来的，在这东宫也有年了，平日住在西边殿里。两个主子都出自云苍名门，皆是副温婉、和气的心肠。&rdo;

&ldo;然后呢?&rdo;

&ldo;然后?&rdo;小宦官咽了口口水见我没什么或怒或悲的表情继续道：&ldo;殿下替国君打理国务，甚少去她们那里。娘娘放心，那二位主子绝不会和娘娘争宠的。&rdo;

&ldo;就这样啊。&rdo;我失望道，挥挥扇子：&ldo;好了，不要哭丧样的说下去了。今日这番话，你们要是还想要脑袋出了这个门就统统忘个干净，我不会和你们殿下说的。下去吧。&rdo;景晟东宫中有其他的嫔妃，这一点虽然今天知晓时有点儿惊讶，可没惊讶个俄而我就十分的理解了。景晟年纪也不小了，放在其他国家，哪怕是民间早该娶妻生子了。以他太子之尊，仅有两个良娣，简直可以说是清心寡欲、不食烟火。以我短暂稀少的宫斗经历，我原以为云苍后宫与我大煜一般人才辈出、刀光剑影，没料到这云苍闺秀《女戒》之类学得甚少，远不如我大煜后宫的妃子们活得丰富多彩、波澜起伏。

在他们的脚步声踏出门槛时我脑中灵光一闪忙道：&ldo;等等，那楚良娣是不是&lso;米沛&rso;楚家的女儿?&rdo;

宫人小小讶然：&ldo;正是，娘娘从何得知?&rdo;

我扇了扇风，微微笑道：&ldo;猜的。&rdo;

&ldo;米沛&rdo;楚家在云苍以贩卖米粮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楚家的祖辈花钱捐了官，商行不弃同时培养族中子弟入朝出仕。乍一看，简直就是云苍版的封家，实际上楚家与封子息家在前几代就结了姻亲。这算起来，这辈的楚家公子与小姐和封子息是表亲。这夜我依旧睡得很晚，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初初理出个头绪时一更天过了，眼皮沉的很，很难得的极快地睡着了。

这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国师府的后山，后山四季不败的花草红红绿绿，一如往昔鲜艳。榕树上蝉鸣嘶嘶，夕阳的昏黄笼着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我瞧见了自己顺着那条入山的小径，牵着阿岚熟门熟路地走了过来。那时数年前的自己，五官尚未长开，小小的眉尖攒着股阴沉之气。我站在一旁看了会，才明白自己这副被欠了千儿百万银子的模样是为何。那时的我刚到国师府眼睛看不见，心情非一般的低沉，连每日拿方晋出气都出不够。我瞧着那时的自己步履蹒跚地走在黄昏里，步子时而小心翼翼的慢又时而自暴自弃的快，跌跌撞撞走得很艰辛。

&ldo;不是告诉你别来了么?&rdo;榕树背后的阴影下突然响起道少年的声音。

&ldo;我&rdo;鼻子里哼出一道气道：&ldo;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我岂不是很没面子?&rdo;

围观的我莫名地紧张起来了，我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自己的眼睛，那时的自己看不见，可现在我能看见了，是不是我就能知道他是谁，至少看见他是个什么样子?可当我越想看清楚那人时面前的画面就越是模样，最后就剩下我一人面对着片茫茫武器听着他们的对话。

&ldo;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rdo;

&ldo;你在我的地盘，用着我给的伤药，吃着我给食物。笑话，为什么我要怕你?&rdo;如今看自己当年，觉着确实嚣张跋扈了些，难怪云溯恨我入骨。如果是现在的我，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脾气的姑娘的。

我一人站在大雾之后，落日余霞落满双肩，满身的萧凉。

&ldo;你这个脾气迟早是要吃苦头的。&rdo;少年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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