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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大帅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毫无牵挂。

此刻的谢阮玉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宣泄口,好多话,他压了二十几年,再也压不住了,&ldo;她又聪明又漂亮,可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欢父亲。&rdo;

这是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沈七爷却记得异常清楚,母亲在的那段时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游走,他记得母亲的好,也记得母亲的眼泪,他还记得有天母亲笑的特别开心,她说,不出几日他要见到小舅舅了。沈培远也很开心,他从来没见过舅舅,母亲说,他的舅舅是个英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他等啊盼啊,终于盼到了母亲口中的那个人,一身戎装,只是与父亲的灰色军装不同,那是一种蓝,一种蓝到墨色的蓝。他把他抱在怀里,笑的开怀。

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枪声不绝的萦绕在耳畔,他被强行抱离了母亲身边,等他挣扎着从后院的柴房逃出来时,正看见沈夫人把白色的绫带绕上母亲的脖子,当时妹妹还小,被沈夫人单手抱在怀里。

然后她俯首与母亲说了什么,一向不会弯腰的母亲弓下了笔直的脊梁,认命的放弃挣扎。

那时候他还小,却也知道她们要杀了母亲。身子刚冲出去,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抱住捂住了嘴巴,四姨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惧怕,&ldo;去不得,去了就没命了。&rdo;

那一天,他没了母亲也没了舅舅,尸体被一把火烧的干净,他半夜偷偷的去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谁的。之后妹妹被养在沈夫人身边,他则被五姨太抱了回去,至于救他的那个女人,则安稳的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一声不吭。

&ldo;那妹妹呢。&rdo;谢阮玉坚难开口。

&ldo;死了。&rdo;沈七爷想到那个原本可爱的女孩,她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ldo;沈夫人说她自己乱跑,丫环没看住,掉池塘里淹死了。&rdo;

这个借口拙劣的不行,竟是连编都不愿意编。

谢阮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伸手抱着他的背,沈七爷也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生来就坚强的男子,&ldo;因为你舅舅?&rdo;

&ldo;不。&rdo;沈七爷靠在她肩头,眼睛压在她的衣裳上,谢阮玉感到了肩上的温热,&ldo;因为姓氏,我母亲姓林。&rdo;

姓林,军装,枪杀,还有二十年前那场长达数年的征战,那一战,让沈大帅扬名立万,他用了多年从底层百姓踏着皑皑白骨登上了帅位,那片片的鲜血中,又何尝没有无辜之人。

谢阮玉突然想到了前世,沈七爷离开河东,一个人孤独的死在了林家的地盘上。

&ldo;舅舅是林家最引以为傲的儿子。&rdo;沈七爷自嘲道,&ldo;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怎会真的看上大帅,不过是他使了手段掳来的。&rdo;

原本他的母亲应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嫁给那个她倾心多年的男子,而不是被困在帅府,当一辈子的棋子,陪上了兄长,陪上了子女,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晚的沈七爷异常脆弱,谢阮玉陪在他身边,听他讲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烛火燃尽,天色渐明。

窗户被打开,天空如被洗涤,湛蓝万里。

&ldo;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rdo;沈七爷眼里布满了血丝,顺手带上眼镜,镜片多少遮盖了些疲惫。

他就这么站在窗前,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昨夜种种皆是梦。

谢阮玉踱到沈七爷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脸颊靠在他的后背上,小声道,&ldo;佛像碎了。&rdo;

&ldo;碎就碎了吧。&rdo;沈七爷任由她靠着,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萧瑟的小院,&ldo;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rdo;

谢阮玉知道,他说的出口,却看不开。

沈大帅的葬礼办的相当隆重,银子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撒。

保宁城一片缟素。

&ldo;都准备好了?&rdo;沈夫人轻声对沈八爷道。

&ldo;夫人。&rdo;沈八爷有些迟疑,&ldo;会不会太…&rdo;

&ldo;糊涂!妇人之仁!&rdo;似有些恨铁不成钢,沈夫人心底动了怒,眼神扫过远处的沈七爷,&ldo;一击毙命的机会就这一次!&rdo;

她虽然不是沈培远的生母,可是,她知道他的弱点。

&ldo;外边都安排好了。&rdo;沈八爷咬咬牙,&ldo;只欠东风。&rdo;

&ldo;那就等。&rdo;

沈夫人动作快,沈七爷也得了消息,按兵不动,想看看沈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大帅走了,沈家的少帅未定,保宁公认沈八爷,可是八爷能不能降住手握三省兵权的沈培远还是个未知数。高泽现在一心围着大帅的丧事转,对于帅府内的暗涌睁一眼闭一眼,全当不知。

大帅的头七还没过完,帅府里的五姨太就疯了,甩开丫环小厮砸了沈家的祠堂,一茬接一茬,街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帅府闹鬼,传的有鼻子有眼。

&ldo;母亲,你这是何必!&rdo;沈八爷看着被绑在床上的五姨太,他只是给她透漏了夫人的计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闹的这么大。

&ldo;不行,千万不能这么做。&rdo;五姨太手脚动不了,只能在床上狂流眼泪,止都止不住。

&ldo;儿子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rdo;沈八爷帮她擦着眼泪安慰,&ldo;母亲该知道七哥的性子,他若是知道真相,容不下我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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