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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试探地问:&ldo;可是……青鲛姑娘?!你怎么……&rdo;她吞了吞口水,觉得青鲛如今的打扮,可不像是管家娘子,偏偏又盘着妇人的髻。
李氏微笑道:&ldo;老爷去年将她收了房,又升了姨娘,难道京里还不知道?&rdo;青鲛道:&ldo;太太,我在京城已经没有了娘家人,这种小事,自然无需让老太太和侯爷知道。&rdo;
王家的讪讪地补行一礼,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ldo;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升了姨娘,没了男人,还不如我一个下人呢……&rdo;
其他几个管家娘子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鲛,又偷看一直沉默地跟在后头的霍小姐,心中暗暗将她与自家府里的几位小姐相比较:容貌自然是好的,却不及二小姐美貌,而且脸色似乎不大好……
霍小姐主仆心里在想什么,便没人知道了。
这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走着,听得一声&ldo;姑太太和表小姐到了&rdo;,才发现已经来到了老太太所居的三进套院门前。李氏略有些喘气,霍小姐忙上去轻轻顺了顺她的背,才换下了青鲛,扶着母亲往院里去。
一路有丫头上前请安,倒还杂而不乱,待走过了正屋,才隐隐听到屋里老太太正在训斥什么人:&ldo;……早该派自家轿子去码头上等着,也不用委屈孩子们雇轿子来,霍家是什么人家?几时遇过这种事?!都是你安排不周到!&rdo;
李氏听到里面有女子不停地向母亲赔罪,声音似乎不年轻了,便猜到那是谁,看了女儿一眼,才高声唤了句&ldo;母亲&rdo;,屋里的说话声立刻停了下来,然后便听到&ldo;老太太小心&rdo;、&ldo;扶着点儿&rdo;之类的话,她忙拉着女儿走进门,眼圈一红,拜倒在地:&ldo;母亲……&rdo;老太太早已一把搂住她:&ldo;我的儿呀,想死我了……&rdo;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场,才是姑嫂见面,然后便是霍小姐上前拜见外祖母和舅母。老太太见亲外孙女儿长得瘦弱,又抱着哭了一场。
待哭完了,拜完了,各人落座时,安氏才仔细打量了霍家的独女。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穿一身浅糙灰色的上袄,竹青马面裙,戴着几样简单的银首饰,倒是干干净净的,安静沉稳得紧,一句话也不多说,称得上是端庄文秀,容貌也是清丽可人,只是看脸色,似乎有些弱症,加上身段太瘦了,风一吹就倒似的。兴许是因为在孝中,又要赶路,饮食上不大讲究?安氏琢磨着,要不要让厨房给她补一补,细看一看再说?无论如何,这样的身体,不大适合做侯府的主母,不过霍家的家产实在是吸引人,就冲这个,也当为自己的儿子好好盘算才是……
老太太已经跟女儿聊上了,说起女婿霍重业得病前后的经过、丧事的办理、皇家下旨过继等等,又哭了一场。安氏忙安慰老太太,霍小姐也哽咽着对母亲道:&ldo;母亲自父亲去后,便几乎日日以泪洗面,身子也渐渐消瘦,女儿盼着母亲见了外祖母,能开怀些,病也许就好了。母亲仍这样伤悲,叫女儿怎么放得下心呢?&rdo;
老太太忙道:&ldo;正是,芷儿,你既回了家,就放宽心吧,再伤心下去,也不是法子。你看你闺女,年纪还小呢,以后还要你多看顾,你要振作起来呀!&rdo;
李氏垂泪愧道:&ldo;是女儿没用,只是一想起他,就……&rdo;她抹了抹泪,拉着母亲的手道:&ldo;我也不知能陪漪儿多久,她没了父亲,以后还要请外祖母和舅舅多加照顾呢……&rdo;说罢又哭了起来,老太太伤心地轻轻打她:&ldo;说什么胡话?!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自然会长命百岁!&rdo;话虽如此,但看着女儿青白的脸色,见惯世面的她早已有了不详的预感,顿时悲从中来,母女俩又抱头哭了一场。
安氏都有些手忙脚乱了,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埋怨:老太太年纪大了,哭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身体,如果让丈夫知道她这么伤心,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却没能劝住她们,还不知道会说什么话呢。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来报少奶奶和小姐们来了,安氏顿时觉得来了救星,一面叫丫环们快请,一面安抚老太太和李氏:&ldo;别伤心了,往后在京里,常常见面,这人心里一欢喜,自然就能长命百岁。她们几个还在外头侯着,让她们几个见一见姑母和姐妹吧?&rdo;
老太太这才收了泪,珍珠和珊瑚早就备好洗脸水,分别送到她和李氏跟前,青鲛忙上前侍候李氏洗了脸,重新抿了抿头发。
老太太盯了青鲛几眼,便叫琉璃:&ldo;让她们进来吧,今儿却是我老婆子闹笑话了。&rdo;琉璃笑着去了,不一会儿,二小姐为首,荆氏与三小姐子后,三人与一众丫头们鱼贯而入,笑吟吟地给老太太请安。安氏介绍了客人,又是一番拜见。
众人各自落座说笑,霍漪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表嫂和表妹们。
荆氏容貌秀丽,脸庞圆润,嘴边常常挂着和善的笑,一见便知道是脾气极好的人。二表妹宜君年纪虽小,却是雪肤明眸,娇美可人,说话伶俐,不一会儿就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至于三表妹惜君,形容尚小,脸色苍白,又瘦弱得紧,似乎总有些怯怯的,总算低着头,不太敢正眼看人。
宜君发觉霍漪在打量她们,便笑着问她:&ldo;表姐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在家读过什么书?&rdo;
霍漪微微一笑,又低下头:&ldo;在家除了陪母亲说话,便是常做女红,至于读书,不过是念了《女诫》和《孝经》罢了,常听说二表妹是才女,我自然不及你。&rdo;
宜君有些失望:&ldo;我听得霍家祖上有一位了不得的才女,因此对家中女儿的才学总是很看重的,表姐莫不是哄我的吧?&rdo;
李氏嗔怪地瞥了女儿一眼,霍漪只是默不作声。安氏便笑道:&ldo;这有什么?横竖你们表姐是要住到咱们家里来的,往后一起上学便是。&rdo;接着又问跟进来的管家娘子:&ldo;姑太太和表小姐的行李可都送进来了?仔细着些,千万别遗漏了才是。&rdo;管家娘子们齐声应是。
霍漪心中一动,恭敬地道:&ldo;多谢舅母垂询,只是……此次北迁,母亲与我几乎是举家而来,有许多笨重的行李,平日极少用到,却有不好丢弃,但也没有把东西送到外祖母家的道理,因此我便吩咐随行的管家,把那些都送到霍家在京城的旧宅去了。等旧宅整理好了,母亲和我再搬过去。&rdo;
这话说得屋中的人都一阵惊讶,安氏微微皱了皱眉,笑道:&ldo;你家的旧宅子,我也遣人去看过,都几十年没住过人了,你们母女俩身子弱,怎能住过去呢?我们家多的是屋子,又是姑太太娘家,只管住下得了。我包管让你们俩住得舒舒服服的,一家人还分这么清楚做什么?&rdo;
霍漪抬眼迅速看了看她,淡淡笑道:&ldo;舅母说笑了,霍家既有宅子,没有抛开自家宅子不住,却长年住在亲戚家的道理。叫人知道了,只怕要笑话呢。&rdo;
屋中一片寂静,年纪最小的惜君,忍不住拽紧了手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着说着,形势就好象不对劲起来了?
(小姐们总算出来了……)
第四卷淑女一百三十四、当心机女遇上腹黑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男声:&ldo;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安静?&rdo;接着帘子一掀,走进几个男子。青鲛虽认得为首那人是侯爷,后面还跟着熟识的侯府大少爷和一名少年,还是谨慎地后退两步,低下了头。
安氏、李氏双双站起身问好,宜君惜君都行了礼,霍漪听她们称呼,知道是舅舅,也立刻下拜见礼。侯爷笑着一一回应,各人才重新落座。
安氏有几分埋怨地说起了霍漪方才的话,又道:&ldo;侯爷也当劝一劝姑太太,一家人何必见外?难不成咱们家是住不得的?外甥女儿巴不得早日搬走?&rdo;她心里很有些怒气,为了达成心中那个愿望,她在霍家人身上花了多少功夫?谁知样样不顺!平安自南边捎来的信里,提到那个李敬总拦着他做事,简直就是胳膊往外拐!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如今霍家的小丫头居然还想溜走?真真是做梦!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了?小丫头不识礼数,就让识礼数的人来压她!
侯爷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望向妹妹:&ldo;可是有什么难为之处?咱们是骨肉至亲,先前通信时,也说好了要回家里住的,怎的又变了卦?&rdo;
李氏不安地动了动,望了女儿一眼:&ldo;是漪儿年纪小不懂事,哥哥别生气……漪儿!还不快给舅舅舅母赔不是?!&rdo;
霍漪抿抿唇,眼圈一红,跪倒在地:&ldo;舅舅,舅母,请恕外甥女儿无礼。并非外甥女儿不知好歹,实在是被人逼得怕了。在南京城时,因父亲去世,皇上又下旨为霍家择嗣,族人宗亲……心有不甘,常常上门来,想要讨些好处去。那时家中上下正为丧事忙乱,母亲又病重,请得大表哥来主持大局,族人们却说大表哥是外人,管不得霍家事,无奈之下,外甥女儿只好出面,他们……&rdo;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几句控诉,微微侧了头,但屋中所有人都想到&ldo;他们&rdo;定是非常过分,心中不由得生气,却又怜惜这柔弱的少女,如此知礼,不肯明言指责长辈的言行。
霍漪顿了顿,才继续道:&ldo;自听说母亲与我打算举家返京,他们便四处造谣,说我们母女要将霍家的家产都搬到李家来,将来嗣子长大了,也不过得个空架子。污言秽语,数不胜数。我们自南京起程后,还听说他们正在筹路费,也要上京来,声称要把我们母女吞掉霍家家产之事告知嗣子。母亲怕他们真这样做了,路上即便身子不适,也要加紧赶路,好早日到京城。漪儿深知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是真心怜惜母亲与我,又怎能让他们将脏水泼到庆国侯府的门上?倒不如早些划清了界限,好让他们无借口可说。还请外祖母、舅舅、舅母明察。&rdo;说罢深深拜下去。
侯爷忙站起身:&ldo;快起来,漪儿有委屈,我们自然会为你做主,你早该告诉我们才是!&rdo;
霍漪在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低头道:&ldo;霍家内务,却闹到舅舅家里,外甥女儿有何脸面说出来?&rdo;
侯爷叹了口气。安氏还没什么反应,老太太已经气坏了,忙问女儿:&ldo;漪儿说的可是真话?那些小人真个这样大胆?!&rdo;李氏垂泪:&ldo;都是女儿没用……&rdo;老太太更恼怒了,叫过长孙李敬:&ldo;你是干什么吃的?就让人这样欺负你姑母和表妹?!你到底在做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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