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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如是忘我半晌,他才道:“我适才灵光一闪罢了,还不成什么剑法。”顿了顿,又说,“青城剑法便是如此。我一生剑术尽数施为,没什么好再来应对你的了。”
事已至此,如果曾九仍要对招,他不得已自然招式用老,丧命便在眼前。也不知为何,余沧海此时却满心只想:“若我今日不死,有幸将这偶得的一招悟透参深,此生便不虚度。”
曾九歪头琢磨了一会儿。她不说话,茶棚内外此时已无人敢再说话。半晌,青城众弟子终于见她螓首微点,缓缓应道:“好罢。你走罢。”
此言犹如敕令,忽将余沧海自超脱忘我的思绪中召回,他于武功一道上的追求忽便不再至高无上,而是转念落到实处:“侥幸!我当尽快回山门闭关,将这一门剑法完善出来,丰足我青城剑派底蕴。有了此剑,后人提及历代掌门功绩,当有我余沧海一席之地……我便不只是留下骂名。”
正待率弟子离去,他余光瞥见林平之,心中一动:“我欲强取辟邪剑法,而今本派剑法反遭强取,却正给这小子瞧了个痛快。”不由驻足,向曾九道:“你身负玄门正宗内功,我不知你姓名,只称一声道友。道友既要寻高明剑法,怎不问问你身边姓林的小子?他家的辟邪剑法曾经名噪江湖,可是出了好大风头的。”
曾九道:“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忽又一拍手,恍然道,“对呀!差点儿忘记了,那姓林的夫妇呢?快还给我。”
余沧海心知没有与她商量的余地,又在剑法上忽得了大领悟,生怕她找事翻脸,便极沉得住气,向弟子吩咐道:“叫你师弟将人带来,此事就此罢了。”
曾九满意他听话乖觉,也不怕他耍赖反悔,便续道:“青城派的剑法么,确有一些可取之处。只我看你这般惦记着林家,恐怕这剑法在江湖上也并非一流绝等。唔……你好歹也一大把年纪了,武功纵算马马虎虎,消息想必应当灵通罢?”
她如此语气态度,已对余沧海极不尊重,可此时却再没一人敢与她变色争执了。曾九瞧余沧海脸无表情,便嫣然一笑道:“我来向你请教请教——”
“当今天下,谁是剑法第一?”
余沧海心道:“众目睽睽之下,这话叫人怎么好回答?便真有这么一人,我若承认他天下第一,岂不即承认青城派剑法不如人?这女子嘴里没一句话中听了,若非武功厉害,便算她生得美貌,怕也活不到如今年纪。”可惜这话只能想想,并不便宣之于口。
“也罢,且敷衍敷衍她。”这般想来,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当今天下若论武功,第一当属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哦——”曾九忽生出兴趣,“原来还有魔教?魔教教主的名字怎么这样奇怪?”
余沧海心道此计见效,也不理会她为何不晓得魔教的事,只应承道:“想来不是本来姓名。据说他与人交手未曾一败,故号东方不败。你若有心会会他,却也不容易,他终日呆在黑木崖上,那里是魔教的老巢,寻常人可轻易闯不进。”
曾九听出他怂恿之意,却也不介怀,只微微一笑。
这此时,有人不待她说话,抢先大叫道:“不对,不对!”曾九回头一瞧,竟又是那麻衣敞怀的瘦汉,便好奇问:“怎么?他哪里说的不对?”
瘦汉向她拱了拱手,笑道:“他的话,对也不对。若说东方教主是天下第一高人,那是大大的对。可他用心是大大的错,这老小子不安好心,故意引你往黑木崖去与圣教作对,好坐山观虎斗是也。要说这些个所谓名门正派嘛,向来自诩道德君子,实则惯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善行矫伪之事,你只瞧他平日里恨不能生吃了咱们圣教子弟,极尽诋毁之能事,今日怎就舍得吹捧起来?要我说嘛,五岳剑派的风头如今可是第一等的大,隐隐快要压过了武当派,总不会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罢?”
曾九笑眯眯听了,忽问:“这么说,你是魔教的人?”
瘦汉道:“魔教一说,不过诋毁罢了。咱们教徒称其为圣教,实则名为日月神教。”顿了顿,又凑趣般提议道,“姑娘何不往衡山去转一转?眼下五岳剑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扎堆聚在那头,离此处又近便得很,若去了再不尽兴,小人自可前头开路,迎贵客到总坛拜访。”
曾九淡淡道:“我可不是去做客的,你不怕我将你们教主杀了?”
瘦汉仿佛极其自信,不卑不亢道:“东方教主武功天下第一,便连青城派的老牛鼻子都不得不亲口承认,却不是大风吹来的名号。我观姑娘行事百无禁忌,言谈率性洒脱,实是我辈中人,到了黑木崖上与教主以武会友,教主定然欢喜,届时大家俱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兄弟姐妹,岂不好过与自诩正派之流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余沧海冷哼一声,身旁一名弟子得他眼色,便悄悄退走,不知往何处去了。
瘦汉道:“姑娘瞧见不曾?青城派的龟儿报信去啦,多半是咱亮了身份,他要叫人来并肩子上,好除魔卫道了哈哈!依我来看,姑娘也须当心了,他青城派的记恨你,多半也要将你记作魔教妖人来的,便你不上黑木崖,日子过得怕也烦扰。”
曾九微笑道:“你很为我着想啊。”
瘦汉观她此前言行举止,不知似有所觉,还是从心而发,当即直白道:“哈哈小人也并非没存私心的,若姑娘去衡山将五岳剑派挑了个翻,小人看得解气,恨不能沽上三斤酒去助兴!若姑娘去黑木崖做客,届时加入圣教,小人更是记大功一件!依姑娘的武功身法,只消为圣教立下功劳,莫说长老之位,哪怕光明右使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在姑娘面前,小人不也多少混个脸熟亲近……”
他说着说着,却见曾九玉雪般的脸容上忽便没了半分笑影,心里一突便噤了声。
曾九缓道:“光明右使?你们总坛在甚么地方?”
瘦汉勉力镇定,瞧她虽神色有异,却又不似生气发作,便道:“圣教总坛坐落于黑木崖……”瞧她眉头一皱,忙灵醒了起来,补充说,“想来姑娘不晓得黑木崖在何处,到了河北境内的平定州,往西北四十余里地,到了猩猩滩便是了。”
他自问说得已足够详细,却不料曾九反蹙眉道:“河北?怎么是河北?不是昆仑么?”
那瘦汉不解其意,便也不敢贸然搭腔。
曾九旁若无人地兀自出了会儿神,忽似想通了甚么,妙目向周围人身上一转,轻轻道:“现在什么时候了?皇帝又是哪一个?”
骄阳正烈,正是盛夏正午时候。她所问的,自不是时辰,而是年岁。瘦汉听了有些奇怪,却不敢问,便老实道:“而今弘治十六年,皇帝便是弘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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