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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纪棉说张霞为了给儿子凑学费给她定亲收彩礼,可陈钢上的是师范学校,应该是免学费的。而且,张霞打算让纪棉将来嫁给陈钢,为什么要给她定亲?
难道是纪棉撒了谎?还是张霞临时又改了主意?
云雾决定弄个清楚,不然心里一直是个疙瘩。回到家里,她告诉纪棉,今天去了蒋成达的家里,听到了很多关于张霞和陈钢的事。
她没说是什么事,可是纪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ldo;什么事啊?&rdo;
云雾不再绕圈子,直问:&ldo;你为什么要骗沈叔叔?&rdo;
纪棉反问:&ldo;我骗他什么了?&rdo;
&ldo;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rdo;云雾直到此时此刻,还不是很相信纪棉编造了谎言,可是蒋老师夫妻俩更不会。&ldo;你为什么骗他,他对我们那么好,你为什么骗他?&rdo;
纪棉没有回答,漂亮的眼睛,毫不闪躲的看着云雾,是谁说的,说过谎的人会心虚,会眼神飘忽。她不会。她偏不。
客厅里安静到空气仿佛凝固。
纪棉缓缓站了起来,视线和云雾持平,&ldo;你想听原因吗?那我告诉你。&rdo;
她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欺骗。
云雾无比失望而痛心,清亮的眼睛充满了哀伤和不解,为什么。
&ldo;村子里的老师是什么学历什么水平,你很清楚,你给我的复习资料辅导书,我根本就看不懂,因为老师讲都没讲过,可能他们都没见过,所以我再怎么用功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考上一高。我会像陈钢一样在乡里上高中,像他一样,在落后的教学条件下,考不上大学。不同的是,他是张霞的亲儿子,她可以容忍他一年两年的复读,最后勉勉强强考上一个生源不足的师范学校。可我不一样,她怎么可能让我复读呢,每一年都是钱啊!她舍不得的。&rdo;
纪棉缓了口气,&ldo;所以,我要么是在家里干活,要么是出去打工。等陈钢毕业了,和他结婚,可以省一大笔彩礼。当然了,如果陈钢在外面上了大学,开了眼界,看不上我,那我可能要嫁给一个连陈钢都不如的男人。&rdo;
纪棉停顿下来,露出嘲讽的笑容,&ldo;你看,这就是我的命运和前途,可以一眼看得到头的一辈子。&rdo;
&ldo;可是你呢,你到了省城,你就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可以上名牌大学,你的前途会很光明,最差最差,也会在沈叔叔的公司里当个白领。&rdo;
纪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在暗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雾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成熟冷静的纪棉,心里问自己,纪棉的命运当真会如此吗?她不想认同,可是她也无法反驳。
纪棉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很尖锐,&ldo;你没有发觉我们之间的差距吗?这个差距是因为我不如你吗?不是,我们是一样的开始,上小学的时候,我们一样年年拿奖状,妈贴到墙上,我不比你少一张。我不比你笨,你能考上一高,是因为沈叔叔把你带出了青山村。&rdo;
云雾想说,不是谁都能考上一高的,她付出多少心血,除了保姆,没人知道。她没有在凌晨一点之前睡过觉,没有节假日没有寒暑假,大年三十都在做题,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单词。可这个时候,她面对纪棉,这些话她都无法说出口。
纪棉红了眼圈,&ldo;沈叔叔为什么那么偏心,他为什么不管我,只管你?&rdo;
&ldo;他不是偏心,是因为爸根本就不管我,我无家可归,你不知道吗?&rdo;云雾的眼眶也红了。
纪棉嘲讽的笑了下,&ldo;是啊,我还有个家。可是他知不知道我在那个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跟着咱妈,她不打你不骂你也不让你干重活,更不会让你看着同龄人去上学,自己在家带小孩儿!我呢?&rdo;
眼泪慢慢从脸颊上流下来,纪棉的声音也变得嘶哑,&ldo;不仅沈叔叔偏心,就连妈也很偏心,给你取名叫纪星,你是天上的星星,我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你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既然是贴心小棉袄,为什么她不要我?&rdo;
提到过世的母亲,云雾的眼泪夺眶而出,&ldo;妈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管你。妈做什么东西都是两份,从来没有偏心过,每次家里做点好吃的,妈都会带学校里给你。你不能那么说她。&rdo;
纪棉猛地抹了一把眼泪,&ldo;好啊,不说她。说你。&rdo;
&ldo;妈去世了你算是我最亲的人,沈叔叔把你接走了,我特别高兴。我天天盼着你会来接我,你会让我离开那个家。可是你呢,你在这里享受了这么好的生活,你想到过我吗?你想起过我吗?&rdo;
云雾含着泪说:&ldo;我当然想到你,我拼命学习就想有一天能帮你。&rdo;
纪棉压抑着的怨恨终于爆发了,&ldo;你帮我什么?送一堆辅导书?一个手机?几件衣服?我不需要这些你知道吗,我需要的是你带我离开那个家庭,你有没有向沈叔叔提过一次,把我也接到城里来?你提过吗?&rdo;
云雾难过的看着她,&ldo;是的,我没有提。我在心里想过无数次,都没办法张口,因为沈叔叔只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亲人。他对我没有义务,我不能对他提出过分的要求。所以我一直很愧疚,我觉得很对不起你。&rdo;
&ldo;你不肯帮我,那我只有靠自己。&rdo;纪棉看着云雾,一字一顿道:&ldo;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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