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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薛玉润的手：&ldo;太后已经跟哀家提了乞巧节的事，说想要等小娘子们到齐了，商量些新花样。今年的乞巧节，恐怕不是你一盘巧果能交差的。哀家不能驳了她们的庆贺之心，你心里也要有个数。&rdo;

薛玉润伏在太皇太后的腿上，神色清明：&ldo;您放心吧。&rdo;

薛玉润回太清殿后，发现北殿已经收拾妥当。每一处都比照着她在承珠殿时来布置，只余几个装着她贴身物事的箱笼，等着她的人来收拾。

薛玉润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换了条藕粉色香软缎的宫裙常服。等她从浴房回到闺中，宫女已收拾好了她的箱笼。

珑缠抱了几枝娇艳欲滴的蔷薇走了进来，问道：&ldo;姑娘，床已经铺好了，您要小睡一会儿么?

薛玉润眷念地看了眼她的架子床，摇了摇头：&ldo;算了，带上玉围棋，我去给陛下请安。&rdo;

但薛玉润没有去南殿找楚正则，而是径直拐去了他读书习字的镜香斋。

楚正则果然在镜香斋里。

隔着蝉翼纱窗，薛玉润一眼就看见了端坐着的楚正则。他换了一件玄衣箭袖，衣服上暗绣着银丝祥云，胸口的的金龙怒张六爪，庞大又凶悍。可他身姿挺拔，目光澄净地坐在书堆之中，沉沉地压住了这条凶恶的龙。

薛玉润的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声。

在马车上颠簸、坐立难安了三四个时辰，其他人大概不是想躺着，便是想去园子里走一走，只有他，还能如一尊石佛安坐着看书习字。

这也才更让她心生警惕。

她对自己在楚正则心里的印象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样一个严于律己、恨不能歇在书房的楚正则，突然主动同意让她这个&ldo;大麻烦&rdo;住进他的太清殿，都没有挣扎一下，十分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她很好奇，楚正则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赢下这盘棋。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乞巧节进退有余‐‐所以，她才带上会给她带来好运的玉围棋。

&ldo;陛下，薛姑娘来了。&rdo;

宫人的通禀让楚正则抬起头来。

薛玉润摘了繁复华丽的珠翠，梳起家常的丱发，发髻上系着樱粉缎带的蝴蝶结，正中各簪着一颗浑圆白净的沧溟海珠。她福身行礼时，看起来十分乖巧。

楚正则放下笔，免了她的礼，揶揄道：&ldo;怎么，因为朕让你同住太清殿，寝食难安，连午睡都不肯了?&rdo;

薛玉润摇了摇头，义正辞严地道：&ldo;瞎说，分明是因为我更想跟陛下下棋。&rdo;

&ldo;朕还不知道你?朕让你住太清殿，不过是像皇祖母所言，这盘棋不知要下到何时去，你与朕都少闲暇，不必浪费在路上。&rdo;楚正则面上不为所动。

薛玉润颔首道：&ldo;我知道呀，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rdo;

&ldo;你既然知道……&rdo;楚正则顿了顿，惯来清冷的语调忽地添上了些许温度：&ldo;你就算这么想跟朕下棋，也不急这一时。我们来日方长。你先去睡一会儿吧。&rdo;

毕竟他们同住太清殿，除了休沐日，平日里也会见面。

薛玉润微微睁大了眼睛。楚正则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让她心下微凛。

今天不分出个胜负，等许太后请的小娘子们来了，楚正则之后的休沐日还有没有空隙，就不好说了。至于平时，楚正则多半忙得懒怠见她。今日不下完，这一盘要是拖到了猴年马月，那她要接来芝麻、挑新的小狗，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ldo;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rdo;薛玉润果断地谢绝了楚正则的提议：&ldo;芝麻该想我了。&rdo;她顿了顿，虽然心中有把握，但仍旧问道：&ldo;还是说，陛下现在很忙?&rdo;

&ldo;不。&rdo;楚正则紧咬了一下牙，站起身走到窗台下的棋桌前，铺开棋盘，冷哼一声，道：&ldo;你一会儿困得落错了子，可别哭着要悔棋。&rdo;

&ldo;才不会呢。&rdo;这语调薛玉润熟悉，她想都没想便回击道：&ldo;我要是困了，一定是对面下的棋太臭了。&rdo;

待挪到了棋桌旁，她终于想起来另一件事，抬头就换上了乖巧的神色，问道：&ldo;皇帝哥哥英明神武，一定不会介意我换一套围棋吧?&rdo;

楚正则手一顿。

薛玉润这称呼、音调、语气，他再熟悉不过。楚正则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套围棋‐‐只有他输给她的那一套玉围棋，才值得她这般乖巧。若是其他的围棋，她才不会问，直接便要换了。

他伸手按着自己的眉骨，到底还是冷声道：&ldo;换吧。&rdo;

果然，薛玉润利落地从珑缠手中接过装着玉围棋的箱笼，放到了棋桌上。她打开箱笼，将两个棋盒拿出来，积极地道：&ldo;我来摆棋局。&rdo;

尽管楚正则输的时候会黑脸，但他其实向来输得磊落大方，对她炫耀从他那儿赢来的珍宝也从不计较。薛玉润虽是疑问，实则当她开口之时，便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她此时已经忘了，当初赢下这玉围棋时，并不太敏锐的直觉还曾告诉过她，这玉围棋对楚正则来说，似乎不太一样。

楚正则看着薛玉润推到他眼前的一对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呼吸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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