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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ldo;好在上天垂怜，他死得早，我们三姐妹这才解脱了&rdo;

&ldo;那段时间生意不景气，铺子赚不到钱，他出去赌，又被人骗了，家当输了个精光，所以竟然，想把女儿卖到青楼抵债我以死作为要挟，他才罢手&rdo;

&ldo;后来，我带着女儿跑了出去，他在后面追，竟然跌进沟里摔死了，阿弥陀佛，也算是恶有恶报。&rdo;

刘长秧眉间泛起微澜，抬手打断彩婆婆的话，&ldo;等一下，他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又去赌?你们，又哪里来的女儿?&rdo;

第53章祭酒

彩婆婆一愣，瞪圆的眼睛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ldo;我说到哪里了?什么女儿?&rdo;她轻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几声干笑，&ldo;老了，记忆都模糊了，有时候说着说着，都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别人&rdo;

&ldo;反正都差不多，人间走一遭，谁不是吃苦来的，尤其是女人&rdo;玉婆婆怜爱地在妹妹肩头一拍，眼珠子悠悠转了几圈，泛起两抹红。

刘长秧连忙赔礼，&ldo;是我不对，提起了婆婆的伤心事。&rdo;

玉婆婆不恼，不仅不恼，反而冲刘长秧嫣然一笑，&ldo;公子这样的人物，怎会懂得人间疾苦?不妨不妨。&rdo;

&ldo;婆婆请接着讲。&rdo;看向彩婆婆时他的眼波起伏不定，里面仿佛藏着荇藻，能将人拖进一片看不清的幽深水域中。

彩婆婆于是被这目光所惑，继续说了下去。

&ldo;我们一路向西，跑啊跑啊，不知翻过了几座山，踏过了几条河，也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坏人，好人，还有怪人&rdo;

&ldo;怪人?&rdo;

彩婆婆&ldo;嗯&rdo;了一声，脸上浮出一个怪异的笑，&ldo;过山风，公子，可曾听说过&lso;过山风&rso;?&rdo;

刘长秧目光滞住，许久，才说出两个字，&ldo;并未。&rdo;

彩婆婆垂头幽幽一笑，&ldo;过山风是一种大蛇，身长十余尺，黄黑相间，身子竖起来有一人高，扁颈剧毒，被它咬上一口，顷刻间就能丢了性命。&rdo;

&ldo;可婆婆说的是……怪人?&rdo;

彩婆婆咧嘴，露出残缺的牙，&ldo;是，是人，不过那人被当地人称作过山风，只因她疾如流星，又身怀剧毒，就像那条来去无影的毒蛇。&rdo;

她这说的又是哪出?想是年纪大了，记忆错乱，不知将何年何月的事从脑海中倾出，又或许，把梦境当作了现实?

刘长秧眸色一沉，未及细思，便听她继续道，&ldo;我见过她，那日，我被一只花豹追赶，情急之中跌下山坡，身子倒悬在一株云杉上，而那畜生却没有放过我，顺着树干朝上爬，一步步逼近。九死一生之际，我看到一道影子从上空滑来，下一刻，我已经被她抓住衣领拎起。她就像一阵疾风，带着我朝山那边飞去，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我丢进一片草堆中。&rdo;

彩婆婆长出一口气，&ldo;我知道她就是过山风，疾如流星一日千里的过山风。&rdo;

刘长秧若有所思，轻声问道，&ldo;婆婆可曾看到了他的样貌?&rdo;

彩婆婆摇头一笑，&ldo;并未，那时是深夜，山沟中，没有半点灯火，谁能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她的手很软，若柔夷，如葱管，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一个年岁不大的女人。&rdo;

&ldo;一个姑娘?&rdo;刘长秧看向自己的手指，眉尖蹙起，方想再问些什么，肩头却被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

玉婆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半俯着身子，手中托着一盏酒，见刘长秧回头，她笑，&ldo;公子，说了这么半天，大家都口渴了，不如，先干了这杯酒，再继续谈?&rdo;

杯中之物被烛火映出诱人的莹光，玉婆婆的脸颊被烛光映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刘长秧点头冲她笑，旋儿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举起，目光落在身旁其他人身上时，看到尉迟青的身体绷得很紧，大臂上肌肉虬结，像硬邦邦的石头。

&ldo;菊水不皆寿，桃源境是仙，我们干了这杯，为三位婆婆祝寿。&rdo;说完他起身，众人于是随他一同站起，举起面前的酒杯。

酒气扑鼻，依稀带着一点清甜的花香，刘长秧将杯盏送至唇边，仰脖欲饮。

&ldo;头七祭酒，在座的每一位，怕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rdo;红婆婆的声音仿佛是从天上坠下来的，砸在一众人中间，空空作响。

&ldo;阿姐&rdo;

玉婆婆和彩婆婆同时循声望过去，却见红婆婆端一酒盏，缓缓站起，她看着酒杯里晶莹的液体，上面映出自己的脸，稀疏的眉毛和牙齿，鼻梁歪了一点，是那只结实的拳头留下的印迹她几乎认不出自己了，青春流逝后的面庞，几乎张张都是相同的，缀满岁月的痕迹，不甘和认命盘根交错，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