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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暖阁建得十分别致,小小巧巧,嵌在两间屋子的中央,窗口处又对着花园,此时梅花正开得娇艳,仿佛要窜入室内,给夜色一笼,又显得朦胧。子巽靠在一张半旧的软榻上,细细地看着一张新制的地图。一旁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那男子慢慢道:“爷,白令璩已经开始清点禁军了。”子巽不答。那男子又道:“他陆陆续续发信给自己的亲信,还有以前的学生,大都都是受过他恩惠的,只怕是耐不住了。”子巽微笑道:“原本是想建功利业的,如今却做了冤大头,凭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男子道:“我们要不要漏消息给皇上?”子巽将烛光凑进了点,口中道:“不必。”那男子又道:“万一他真的......”子巽抬眼道:“反吗?那正好,我就怕他做忠臣做上瘾了,他没了火气,我们再煽也没用。”男子道:“爷,你不怕?”子巽嘿嘿笑道:“皇上都不怕,我怕什么,他动作越大,我越放心,到时皇上不愿下手都难了。”
那男子顿了顿,又道:“昨晚白令璩把少夫人请去书房说了好些话。”子巽噢了一声。男子道:“白令璩的意思是要在少夫人旁边放一个人,还对她说今后若受了委屈只管回来伸张。”子巽摇摇头:“他是穷途末路了,她说什么?”那男子不解,子巽沉声道:“我是说白络之。”男子连忙道:“少夫人好象不愿意,两人吵起来了。”子巽问:“她说什么?”那男子看了子巽一眼,字斟句酌地回道:“少夫人说:‘今后你和你女婿斗法别牵扯到我,我做子女的做到这份上也算敬孝了。你要耍什么计谋是你的事,不要一副慈父的样子来唬弄我。’”子巽放下地图,望着他道:“就这些?还有呢?”那男子只好道:“少夫人还说:‘你那女婿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一肚子的阴险诡计比你尤甚,你安排什么人!给他知道了,我还有命吗?’她刚说完,就挨了她老爹一巴掌。”子巽倒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把地图扔给那男子,道:“商州和徽县的位置不精确,海省的边界线划长了,重画。”他忙接了,正要告辞,却见一红衣女子端着酒壶走进来,步伐款款,摇曳多姿,一双美目在烛光下宛若秋水,他低头道:“蓝小姐。”
子巽看他出门,就对她道:“你都听到了?”蓝丹娉婷地倚在门口,笑道:“你干吗不在西南就杀了他?生出那么多事来做什么?”子巽向她伸出手,蓝丹走过去搂住他脖子,子巽顺势抱住她,微笑道:“那可便宜他了,他就是恹恹一息的样子才让我满意。”
第11章
阳春三月的天气十分怡人,芳儿午觉后就喊闷,奶娘无法,就带着她在院子里东游西晃。芳儿多能跑,一会就把奶娘甩在身后,一个人蹦蹦跳跳地沿着迢迢湖往院子西边走去。迢迢湖是建在院子中间靠南的,引的是京城郊外的活水。她四岁生日那年子巽抱着她让她给此湖取名,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子巽就拿了本字典来给她翻,她翻出“迢”这一页,再翻还是这一页,于是子巽就叫人在湖边的一块大卵石上刻了“迢迢”二字,下方有“芳四岁,乱点”五小字。子巽后来想改,看见众人都叫顺了口,就只好顺应民意,自己也跟着叫起来。
芳儿是不大往院子西南边去的,那里太幽僻。今日她走着走着却看见络之在湖边上采柳条,她只有七岁年纪,对大人的一些恩怨并不明白,只觉得络之踮起脚摘柳条的样子很好看,就甜甜地叫了声:“二婶。”她辫子也没扎好,衣裳的扣子也扣错了,两手放在背后,因为认生,神色有些忸怩。络之回头一看,只见个娇憨的小姑娘站在面前,倒也意外。她提着篮子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笑道:“你是芳儿吧?”芳儿点点头。络之四下一望,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丫头婆子呢?”芳儿道:“我才不要她们跟着我,我一跑他们就跟不上了。”络之笑笑,拉起了她的小辫子道:“怎么弄得这么邋遢,你娘不管吗?”芳儿道:“娘和奶奶一起出门了。”络之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今早不要她去罚跪了。于是就对芳儿道:“那我帮你梳头吧。”芳儿笑着点点头。络之就拉她坐到一棵柳树下的石凳上,一边梳头一边和她聊天。
芳儿拣起篮子里的柳条问道:“二婶,这些用来做什么的?”络之道:“编东西玩啊。”芳儿奇道:“能编什么?”络之笑道:“什么都能编。”她正在努力地帮她梳一个新学的发髻,前儿琉璃教了她一边,她还没练熟,偏生芳儿的头发又滑不溜手,她挽了几次都不顺手,火气都上来了。这时芳儿道:“能编个小摇篮吗,小弟弟一定会高兴的。”络之便问:“什么小弟弟?”芳儿一转头道:“就是文姨娘生的小堂弟啊,二婶你不知道吗?”她一个转头,络之刚梳好的地方都散了,她不觉闷闷地说:“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子离是常常跑到她那里刮噪的,她听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她见芳儿说了,就随口和她聊了起来。两人不觉在那坐了半天,突然芳儿“呀”了一声,络之连忙放缓了手势,道:“弄疼你了?”芳儿翘起一支手指,原来是给柳枝刺到了。络之看那柳枝挺脏,就把她拉到湖边去洗洗,又压着她手指想把伤口处的血挤出来,正抬头,却看见子离阴着脸遥遥地走了过来。
今日早朝,白令璩突然上奏,希望将禁军交于屈进管理,让朝堂上的众人十分诧异。容素准了奏,但没把禁军交给屈进而是交给了郝呈平。接着许多人便为白令璩不平,暗自觉得皇帝此项决定不公。容素无法,只得命白令璩为辅佐督军,又还了他二个月前免掉的部分职务。白令璩这几个月都是称病的,如今复又起用,只得挣扎着出来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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