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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撞的。&rdo;她妈不多作解释,只回过身去继续擀面,把淤青的那侧脸藏在阴影里。&ldo;你表哥也在,进去打声招呼。&rdo;
沈庆娣抿紧嘴好半晌,才应了声,挽着手上的书包进了客厅。
沈庆娣姑姑姑父只有一个孩子,长她七岁的魏怀源。俗话说外甥像舅,魏怀源贪玩爱热闹交游广阔的习性和庆娣爸如出一辙。他打小不爱读书,小学初中留级了几年,高中毕业靠老子在省城一民办大专里买了个学位,二十四的人了才大专毕业。姑父托关系给他在省城找的清闲衙门的工作不爱做,天天喊着要下海做生意,隔三差五地跑回闻山,和帮狐朋狗友鬼混。
这位姑表哥自小到大的劣迹不胜枚数,对于庆娣而言真正让她心头抖颤的是去年夏天,魏怀源又在她家喝多了两杯,见到卧房出来去洗手间的她,眼珠滴溜溜扫向她半截睡裤下的小腿,含糊不清地说:&ldo;庆娣长大了,小妮子腿杆子这么长。&rdo;
她当时话也不敢答一句,急步冲进洗手间,企图把他那对充血的、酷热里令人背脊一凉的双眼丢在身后。可还是铭刻在记忆里,以至于过年去参观完姑父给表哥准备的新房后,回家的路上爱娣艳羡不已地说不知道谁有福气当她表嫂子时,庆娣斥她一句&ldo;别胡思乱想了,关你什么事?&rdo;两人几乎当街吵起架来。
&ldo;爸爸你回来了。&rdo;她踏进客厅,酒气扑鼻。
两人想是喝得有一会了,她爸连脖子也是猪肝色。&ldo;废话!叫你妈煮的面呢?&rdo;
&ldo;妈在下呢。&rdo;呼呼喝喝的语气她早习惯了,淡淡应付一句,又对桌边的另一位点头,&ldo;怀源哥。&rdo;
&ldo;这么早放学?爱娣呢?&rdo;魏怀源倒是口齿清楚。
和她妈妈年轻时一般漂亮的爱娣,活泼外向爱笑的爱娣,&ldo;她作业没做完,在学校。&rdo;庆娣敛眉肃面说:&ldo;怀源哥,你慢慢喝,我先进去了。&rdo;
还没走两步,她爸在桌上吼:&ldo;老子十天不回家,回家了一个二个给老子脸色看。老子是你生的?去跟你妈说下面,多放点醋!&rdo;
她推门的手顿了顿,&ldo;我放了书包就去厨房帮忙。&rdo;边说边把她爸的骂骂咧咧掩在门后。
将书包放上桌子,她抽出那张奖状,二等奖三个大字刺眼的红。她耗费了多少个夜晚写出来的姥姥家的乡村生活,她顶着一盏小灯一个字一句话细细斟酌,终究不及姚雁岚流水行云般的文字中对母亲发自肺腑的感恩之情。
她又输了。
庆娣双手交错,将那张金地红字的纸撕开一半,又一半。只听得她老子又在厅里咆哮:&ldo;透你娘!球势!老子在外头卖命,你个个泡老娘们,胡球麽擦给老子弄顿饭!&rdo;
手上的奖状被她撕成碎片,她咬咬牙,尽全力不去想象她妈妈在外面的反应和表情。
这不可遏阻的充满了挫败感的生活,似乎永远无终点。
3
3、第2章…
这晚爱娣不仅没回家吃饭,她连晚自习也没上。庆娣踏进家门前还在斟酌对父母的说辞,开了门便听见电视里《还珠格格》的序曲以及爱娣的笑声。
她妈和爱娣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在门厅里跺脚,她妈数落说:&ldo;怎么这么晚?外面下着雨,半夜三更的还疯玩不着家。&rdo;
庆娣的自行车下午便被妹妹骑走了,下了晚自习一路冒着小雨走回家。十二月底,夜里的风既尖又硬,卷着雨水往脖子里灌。她站门口跺着鞋上的泥,好一会身上才回过热气。听她妈这样说,她眼睛扫向妹妹,爱娣吐吐舌头,她这才和妈妈解释说:&ldo;快期末考了,作业多。&rdo;
回到自己房间,爱娣也心虚地尾随而至,狗腿地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庆娣接过去兀自擦着湿头发,厚脸皮的爱娣也随着弯腰端详她的表情。
&ldo;姐,生气了?&rdo;
她哼一声,&ldo;下午和你说什么?爸今天回来。你皮痒了别拖累人!&rdo;
&ldo;切,你以为我是贪玩啊?我就是知道他回来才躲出去的。像你那么傻?乖乖的往他拳头上撞?谁知道他今天心情好不好?&rdo;爱娣撇嘴说。
&ldo;你聪明……&rdo;庆娣想反驳妹妹,可也觉得她有自己的道理。
&ldo;别往外看,门我关上了,他也不在家。打麻将去了。&rdo;
庆娣甩甩擦干了的头发,边挂毛巾边说:&ldo;就你聪明,有事你就知道躲。你躲了我躲了,咱们妈怎么办?&rdo;
爱娣半躺在床头叠好的棉被上,阴着脸好一会才说:&ldo;我们在又能怎么样?你拦得住他拳头拦得住他的脚?&rdo;
从记事起,家里时常笼罩着爸爸的斥骂呼喝,妈妈的啜泣与呼痛。每一回她扑过去用小小的身子抱住妈妈喊&ldo;别打我妈妈&rdo;,总会被他揪住头发丢回到呆怔着的连哭也不敢的爱娣身边。而她和爱娣挨打就更是家常便饭,那样的时刻妈妈总是会拿热乎乎的臂膀圈住瑟瑟发抖的她们两个,抵挡背上的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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