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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灵西心里的尴尬和激动都有些难以控制。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但……
&ldo;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核实过你的信息,现在把你父母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我会代表老板把学费给你汇过去,希望你好好读书。&rdo;何律师说道。
灵西发现对方并没有要求自己去出席什么资助活动、抛头露面,不由地红了眼眶,小声问:&ldo;叔叔……你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呀……&rdo;
&ldo;萧云深。&rdo;何律师说:&ldo;他是个插画家,等你来北京,我可以带你到工作室参观。&rdo;
&ldo;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rdo;灵西伸出细长的食指,在桌面上勾画,想要确认恩人的姓名。
&ldo;对啊,果然是个好学生。&rdo;何律师似乎很忙:&ldo;那就这样,我等你父母的银行卡号,你发短信到我手机上就好。&rdo;
灵西哪懂得寒暄,只是笨笨地重复着感谢。
她挂了电话之后,原地愣了会儿,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继续读书,马上踩着塑料凉鞋手忙脚乱地往家跑,扶住床上病怏怏的父亲说道:&ldo;爸,有个画家说愿意资助我,我可以去北京上学了!&rdo;
&ldo;好,好。&rdo;多年的病痛和贫苦把男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当然愧疚自己无法负担女儿的生活,眼角的细纹因笑而弯起,却同时渗出了沧桑的泪水。
&ldo;爸爸,等我工作赚钱了,就会让你跟妈妈过好日子的。&rdo;灵西故作兴奋地说:&ldo;我报了计算机系,现在可热门了,以后肯定可以赚很多很多钱,治好你的病。&rdo;
‐‐
其实穷孩子的前途当然没有小姑娘想得那么光明,初到北京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
毕竟想要融入眼花缭乱的一个大城市,对谁而言都不是件易事。
但比起毫无希望的过去,她更愿意试着努力朝前走去。
那个时候,程灵西对于萧云深是非常单纯的感恩,尽管对方把四年学费打过来之后就没有什么音讯了,她还是在生活稍微安定之后用电话联系了何律师,拿着打工赚到的零钱买了水果,很诚心诚意地拎去了工作室的地址。
&ldo;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啦,小妹妹。&rdo;何律师看起来很亲切,接到她后笑着解释:&ldo;我那老板人很好,经常帮助有困难的学生。&rdo;
&ldo;不是客气,我是想当面说声谢谢。&rdo;程灵西紧张到脸有些红,攥着手里的苹果袋子,努力表达内心的想法:&ldo;等我工作了,这笔钱就会还给他,一定。&rdo;
何律师笑起来:&ldo;难得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云深也算没帮错人,来,楼上就是工作室。&rdo;
之前程灵西只知道那位老板是很出名的画家,其余了解并不多,故而进了美术工作室后,对着里面各种纷乱的办公桌、电脑、和绘画用品,自然而然地看花了眼。
&ldo;稍等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了。&rdo;何律师给她拉了把椅子坐到自己旁边,伸手就去摸电脑上的游戏,边打开客户端边说道:&ldo;我们这儿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板的助手,我会帮他打理些著作权和经济往来的合同。&rdo;
&ldo;哦……&rdo;程灵西实在太年轻,完全想不出有趣话题来跟他聊,只好问:&ldo;您也玩dnd(注1)呀……&rdo;
&ldo;好学生还是知道网络游戏呢?&rdo;何律师笑,偷偷抱怨道:&ldo;我是帮老板打段位的,他那个绝世手残,又喜欢玩又玩不好。&rdo;
&ldo;是班上男生都在玩,还有校园电子竞技比赛,我才知道的……&rdo;程灵西看向屏幕上的账号,果然写着&ldo;云深深深&rdo;。
正瞎扯着的时候,被频繁议论的萧老板终于风风火火地出现了。
他比程灵西想象得年轻太多,穿着体恤衫和牛仔裤,因为北京秋天的酷热而随手拿起本画集给自己扇风,进门就问道:&ldo;老何,晋级赛你给我搞定没?&rdo;
何律师觉得好丢人,瞪了他一眼道:&ldo;这位妹妹叫小西,是之前那个要上清华的学生,她带着礼物来看你了。&rdo;
那一年萧云深还不到三十岁,目瞪口呆片刻,显然比程灵西更不适应对付这种场合,摆手道:&ldo;不用这样放在心上的,你能好好读书就够了。&rdo;
程灵西呆呆地望着他俊俏的脸庞,好半晌才把抱了半天的苹果袋子递过去,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ldo;谢啦。&rdo;萧云深本就长得不错,露齿而笑的模样更好看,他接过苹果放回自己位置,转身说:&ldo;我还要去见个朋友,这样,老何你带小妹妹去吃顿饭,我请客。&rdo;
&ldo;成。&rdo;何律师答应。
萧云深一定是觉得气氛尴尬,忙不迭地又背起包溜掉了。
被留在原地的程灵西低头看到自己陈旧又土气的衣服鞋子,某种莫名其妙的迷茫涌上心头。
&ldo;你想吃什么呀,小西?&rdo;何律师依然很友好。
&ldo;不、不用啦。&rdo;程灵西说:&ldo;我下午还有课。&rdo;
&ldo;你别介意,云深没恶意的,他就是怕交际很麻烦。&rdo;何律师很能察言观色,解释起来:&ldo;我也并不是说你是个麻烦……&rdo;
&ldo;我明白,今天是我冒昧啦。&rdo;程灵西腼腆地点点头,又看了眼电脑屏幕,便四肢不太听使唤地走出了充满颜料味道的工作室。
她没有不高兴,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心脏砰砰跳着,没有理由地变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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